首个春节（5）

李二狗这些年的日子不错，可能是运气好，这几年到了应该他赚钱的年纪了，在城里买了房子。惹得几个人一阵羡慕，被羡慕的还有王江。

两人将这半年村子里的变化跟几个人说了，当然少不得添油加醋，步辉被抹黑得比黑炭还黑。在几个人的话语中，步辉就是敲骨吸髓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几泡下肚之后，刘顺也彻底上头，顺势骂着步辉不是人，又被李二狗和王江灌了几杯，更是兴头上了。王志也是义愤填膺，没想到步辉这小子可真有一套，可怜他老爹还把步辉当做全村的希望。

王志和王江是堂兄弟，那是一个爷爷的亲兄弟，性格却截然不同。说到底这儿子还是随爹的，王志身上多少有点王大满的身影，只不过容易冲动罢了。

如今听说步辉的种种罪恶，顿时来了火气，感情还抢了他的大嫂，这能忍住的话就不是王志了。若是刘雪知道王江如此说，估计会拿把刀把王江的那玩意儿给剁了，留着也只会满嘴喷粪罢了。

徐峰只是吃饭，没有喝酒，他还要载着王志和刘顺回村，大老远的赶回来不就是为了回家过年，这最后几步路，三个人都喝醉了，那还怎么回家？酒驾的话这年估计要在看守所度过了。

这酒精可是好东西，多少事情都是在这酒桌上谈下来的，酒足饭饱之后，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满意两个字。他们达成了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把那敲骨吸髓道貌岸然的步辉赶出道口村。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徐峰载着几个人往道口村赶去，一路上刘顺跟王志不断的咒骂步辉不是人，是个白眼狼；反而王江和李二狗化身为“正义之士”、忍辱负重好比那越王勾践。当然这是酒后的胡话，至于明天还记不记得，那就不得而知了。

本以为其他人都回家了，可是同来的村民在038县路上不知道如何该如何走了。每个人都确定这是通往村庄的路，但是又不确定，原因是曾经泥泞的小路不知道拿去了，转身披上了一层混凝土外装。

“走啊？咋不走了，咱们回家过年啊，这么远的路赶回来咋不回家呢？”刘顺卷着舌头，从徐峰的摩托车上下来，刚往下走就觉得不对“奇怪，咋这感觉不像是回家的路啊！”

扶贫路动工的时候，王志已经负气离家出走，他对这扶贫路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这一群人踟蹰不前，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若是搁在古代或许可以写一首“近乡情更怯”了。

“要不往家里打个电话吧，大家伙别乱走了，这深更半夜的乱走再出什么事情，天寒地冻的非冻死不可。”

“是啊，这个点了大家走就睡了，给谁打呢？要不爷们去探探路？”刘顺刚走就被徐峰给拽了回来。

“这个点估计有一个人没睡，我打吧？”徐峰说完摸出了电话。电话那头眼睛早已湿润，这是多少年了她终于收到了他的电话，激动过后又是嘘寒问暖，徐峰很是反感的说道：“行了，咱们村的进村路怎么没有了呢？”

胖婶将扶贫路的事情跟徐峰说了，他又问了一下步辉的情况，胖婶都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对于胖婶，徐峰是她在这个社会上最为重要的一个人。

胖婶口中的步辉总是别人家的孩子，这一点徐峰早就知晓，至于为什么跟王江几个人说的不一样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徐峰看来，他更相信王江和李二狗说的吧，这个社会的人基本上都是自私自利，哪有那么无私的人，已然认定步辉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今年春节一定要将步辉赶出道口村。

浩荡的归乡大军，沿着扶贫路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家在当下所代表的意义很重，有的地方只能成为住所但是并不能成为家。有人盼着你归来的地方才是家，哪怕只有茅屋三间，黑夜里还有人在等你，冬日里还有人为你乘上热汤，那就是家。

春节回家过年，几千年来未曾变过，深深地刻在了我们的DNA里，骨子里流淌的就是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所有的人都回家了，哪怕负气出走的王志，路上只有徐峰。

深夜，风更冷，大雪似乎约好如期而至。泛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想要倔强地照得远一点，只可惜被这雪花挡住。黑夜里独有一家在亮着，这不是胖婶家还是哪家呢？

胖婶焦急地等着，既然儿子给她打电话问路，那就是到了村口，否则也不会发现进村的泥泞土路没了。离家再远的猫也记着回家的路，何况一个活生生的有感情的人呢？

“不行，这么冷的天，要是歪倒在外面，黑灯瞎火的被人就不上来，那就只能冻成冰块了。”胖婶决定出门去寻找一下徐峰。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徐峰趁机就要跑，被胖婶从后面抱了起来。“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铁石心肠，你不知道还有我这个娘在惦记你啊！”

“走，外面风雪大，凉透了身子可要发病了，娘这心里会痛的。”胖婶拉着徐峰往屋里走，大雪漫天，冰渣子顺势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咋？还怨恨娘嘛，你怨恨是应该的，毕竟那个时候你都记事情了。可是娘心里也有苦衷，娃，别怨恨娘了好不？”

胖婶的脸上划过滚烫的泪，这么多年这一直是内心的一道坎，谁也不是铁石心肠的，能眼睁睁地瞅着老汉子病危不去救治？

可是当时确实没有钱了，老汉子发话不让治疗，怕钱留给徐峰上学用，可是手头哪还有钱啊。无奈之下胖婶在放弃治疗书上签字，恰好被放学赶来的徐峰看到，误会自己的娘害死了自己的爹。

徐峰认为他从此是一个没有爹的孩子了。钱？真的那么重要吗，能让自己的娘不去管自己的爹。想不明白的徐峰一直埋怨这件事，他恨胖婶，高中毕业后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家乡，再也没有联系。

这么多年来，他也想明白了，那个时候或许不是娘的事情，而是家里真的没钱了。

世有万般错，都是穷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