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渠平地

回到乡下的步辉，生物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离开了繁华的都市，没有了斑驳的光影，他也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胖婶，她一把将刘老六给推了出去，笑着说道：“老六，正主就在这儿，你赶紧说呀！”

刘老六支支吾吾的样子，回头狠狠地瞪了胖婶一眼，这一切都被步辉看在眼里。

“六叔，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我刚刚听你说沟渠的事情，难道你不同意填沟平地吗？”

刘老六内心是感激步辉的，刚刚那些话这会儿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话到嘴边就改了口：“不是，不是。叔这次来是想问问你填沟平地的话人手够不，叔到时候过去给你帮忙。”

胖婶扑哧一下就笑了，在她看来这个刘老六就是一个孬种，敢说不敢当的主儿。

“步辉，婶子本不想揽这个活，但是刘老六太没有种了，有些话还是我跟你说吧？”

“胖婶，有什么话您直接说就好，我是大家伙看着长大的，咱们就是一家人，在我这儿大家别见外啊！”

胖婶将沟渠是否纳入承包地的疑问提了出来，然后十分忐忑地看着步辉的表情。

阳光恰好洒了进来，步辉笑得跟阳光一样温暖，拉着大家伙坐了下来，声情并茂地说着：“这沟渠当年是父辈们辛苦挖掘出来的，出了大力气，大家都有感情。

今后咱们齐心协力将这沟渠给填满，这可以看成大家的开荒地，这开荒地都不算承包地的亩数的话，这个道理是说不通的。大伙儿想想看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步辉，婶子知道你从小就仁义，今儿是老六做得不对，这大早上都没让你休息好，等会儿我们回去就修理他，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步辉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家商讨如何填沟平渠的方案，刘老六可能觉得对不住步辉，将找土方的工作大包大揽了下来。

当年生产队挖沟的时候，由于道口村的土地比较肥沃，翻耕之后每次都需要往外运土，这样做也是为了平地。

刘老六当年的就是赶车牛车运土，整个村子没有比他更清楚当年的土堆在哪里的，这个活非他干不可。

王大满一听步老三家被乡亲们“围了”，生怕出什么事，提留着鞋子披着外套就赶了过来。

“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主儿，步辉对大家伙够仁义的了怎么还堵上门了呢？”

刘老六将头低下，这“祸”就是他引起来的，说到底就是以小人之心胡乱猜忌。胖婶倒是乐呵呵地吃着瓜子，就这样她还觉得不够热闹，借用《海燕》里的话应该这么表达：让这热闹来得更猛烈些吧。

王大满看着众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这才急忙转身整理妆容，惹得胖婶又是大笑，王大满一边呵斥“去，没见过男人是咋”，一边快速地将衣服整理得体，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村长板着个脸，清着嗓子说道：“趁着大家伙都在，宣布一件事情，咱们现在虽然没了生产队，但是村委还在。我跟步辉商量了一下，咱们要填沟平地。另外呢，这沟渠谁平的就算在谁家的租地里面，大家伙说怎么样？”

一阵热烈的掌声从步老三家传了出来，王大满村长的话音刚落，刘老六就急忙起身，又被村长呵斥了，这么着急赶着回家搂媳妇啊？

刘老六却说当年生产队的时候是他将土运走的，如今又要填沟平地，他还要把土再运回来，这一辈子呀干的就是运土的活。

下午，轰轰烈烈的填沟平地运动就开始了。王大满小心拿出当年的“号子”录音带，在村喇叭里放着。

道口村的男女老少扛着铁锹、推着小车齐刷刷地涌向了光华农场。

“刚过门的小媳妇来，嗨嘿、嗨嘿，来装土呀！小青年们来，加把劲加把劲呀！老黄牛你吃饱草呀，来帮着大伙多干活呀......”

这光景在机械化发达的今天显得尤其珍贵，这么大规模的集体劳动已经比较少见了。王大满站在高地指挥着，仿佛又回到了三四十年前。

人还是那群人，活还是那些活，都是为了好种庄稼，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希望。

太阳渐渐西沉，躲在了云彩底下，像是刚要出阁的大闺女，一抹娇红。整片天空，只有西边泛着红晕，这一天下来没有一个人感觉到累的。

远处，一辆破旧的吉普车晃晃悠悠地过来，王大满立马拉着步辉跑了过去。

“葛站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步辉，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

话到嘴边王大满才想起来步辉那天从县城回来就是做的这辆破吉普车，这还是介绍个什么呀！简直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葛站长，我们又见面了！”步辉很是礼貌地跟葛站长握手。

葛站长听说光华农场已经开始动土了，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看看能提供什么帮助的。这是全镇乃是全县第一家农业合作社，上面很重视，葛站长又是农业方面的专家，就安排他先过来了。

“王村长、步场长，实在抱歉这个农场资金的问题，你也知道银行有规定也比较难办理贷款，但是你放心镇上正在积极争取政策。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吗？不需要钱的方面的问题，你可劲造。”

穷是大家伙都穷，还是那句话有钱英雄汉，没钱草包蛋，有时候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银行之所以不批贷款，是关于土地经营权流转后贷款抵押的政策还没有明确，他们也是持有观望的态度。

钱的问题步辉刚筹集到50万，可以初步保证农场开工了，但是后续花费还需要大笔钱财。步辉也还是期望贷款能够早日下来，葛站长的到来还真的让步辉想起了一件事。

“葛站长，您比较专业，我们今天运了半天的土了，等会儿还要麻烦您帮我们运点土回去。”

这一说可把王大满急坏了，暗自责备步辉不知轻重，怎么能够让领导来干这些苦力活呢？

葛站长微微一笑：“王大村长，你这次又误会步辉了，这小子鬼机灵得很。行，这件事我帮你来做，顺便种子也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