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

唐修谨见她和众人都打过招呼，便对萧怜秋道：“阿宛刚刚回来，一路舟车劳顿，你带她下去好生休息。”

萧怜秋挤出一个笑容：“不用老爷吩咐，妾身早做好了安排，宛儿的院子日日都有人打扫着，不曾懈怠。”

“云香，”她唤身旁的丫鬟，“带大小姐去住的院子。”

“是。”高个丫鬟朝着唐宛央福了一福，领着唐宛央和朱砂离开。

——

唐府的路，对她来说，已经有些印象模糊，朱砂却是记得清楚。

越往里走，朱砂脸上神情就越是兴奋。

“姑娘，我好像看见绿萼和红袖了！”

听到那两个丫鬟的名字，唐宛央也抬眸望去，果然见两道玲珑身影在院子门口翘首以盼。

院门上，摆着木质的牌匾，上面写着三个清秀的字——亦求苑。

听说，是她娘亲的亲笔。

云香将人带到，便向唐宛央告退。她刚一走，绿萼和红袖就抑制不住激动地扑了过来。

“姑娘，您，您可算回来了！”较为柔弱的绿萼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活泼开朗的红袖则嫌弃地道：“姑娘回来是好事，你哭什么。”

她笑嘻嘻地将朱砂挤到一边，扶着唐宛央一只手，“姑娘，这两年红袖可想您了。您在清月庵里过得好不好啊？有没有生病，吃得可好，睡得可好？”

“姑娘饿不饿，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去做！”

对于红袖的话唠，唐宛央虽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觉得亲切。她笑眯眯地听完，才道：“一别两年，你这嘴还是停不下来。”

红袖吐了吐舌头。

绿萼跟在唐宛央身后，朱砂小声地和她说着唐宛央落水之后的变化，也大概提了几句紫鹃。

轻声叹息，绿萼道：“紫鹃……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死不足惜，亏姑娘待她那样好。”

她眸光柔和，“人总是会懂事的，姑娘也会变得越来越好。”

朱砂深以为然。

不知道是萧怜秋忘了，还是故意没有安排。亦求苑里除了唐宛央，朱砂，红袖和绿萼主仆四人，连个洒水丫鬟也没有。

两年前服侍唐宛央的仆人们，基本上都被分到了各房。

红袖对此愤愤不平，唐宛央却不是很在乎。因为她知道，清除亦求苑的人，是为了方便萧怜秋安插心腹，监视唐宛央。

而红袖和绿萼，是唐宛央生母置下的，为了不落人口舌，萧怜秋没敢动。

但她若是再这么轻易地就让萧怜秋得逞，她就不叫唐宛央了。

——

到了晚上，亦求苑热闹起来。

萧怜秋派了裁缝过来给唐宛央做衣裳，白日里唐宛央在宅门口的一席话，让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来挽回一点形象。

所以这次，萧怜秋是真的下了血本，要为唐宛央做几件真正华丽的衣裳。

除了萧怜秋的人，老夫人也派人来送了一匣子银两。

比起华美衣裙，还是银钱比较实在。唐宛央边将匣子递给绿萼，边想着。以后很多事情，都得靠银两去打点。

唐修谨晚些时候也来了一趟，瞧着她这里布置尚算得上妥当，才满意地点点头。

两年没见，他又和唐宛央聊了许多，深感女儿变化良多，一时有些心绪复杂。

唐宛央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尽力地弥补父亲，让父女两人能更加亲近。

这变化让唐修谨感到惊喜。他毕竟曾真心爱过苏柔嘉，唐宛央又是他第一个孩子，满足了他作为父亲的一切幻想。

苏柔嘉尚在的时候，还是小团子的唐宛央就爱趴在他的怀里，糯糯地喊着：“父亲，抱抱。”

可后来萧怜秋过门后，眼见长女渐渐不与他亲近，唐修谨心中也是无可奈何。

他对唐宛央，终究是有愧意的。

现在长女已成眉目灵秀的少女，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数年前。

一者心怀愧疚，一者有意亲近，倒是相谈甚欢。

唐修谨不觉柔了眉眼，道：“阿宛，以后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来告诉父亲，父亲一定会帮你。”

是了，前世她跪在书房，求唐修谨帮助赫连安的时候，他叹息良久，也是如此说：“阿宛，你确定了吗？只要你想，父亲一定会帮你。”

唐宛央袖中的十指悄然握紧，面上却露出无比纯粹的笑意：“嗯。”

——

送走了唐修谨，她一个人坐在凉亭中，看着墙角里的花圃发呆。

夜风微凉，热烈盛开着的浮欢花红得炫目。轻风拂过花叶，月色满清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

直到这个时候，唐宛央的心底好像才生出了几分真实感。

这是她重回上京城的第一夜。

从今天开始，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丞相府唐家大小姐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负的草包。

相反，她会是翱翔九天的火凤，赤焰燎原！

“姑娘，夜间天冷，可别受凉了。”绿萼捧着披风给唐宛央系上。

唐宛央微笑着由她整饬，忽而问道：“我之前好像看见刘嬷嬷来了。”

绿萼回道：“是，刘嬷嬷见姑娘正和老爷聊着，不便打扰，就让我们转告姑娘一声，明日夫人要给您挑选丫鬟侍从，您可要去看看？”

“去啊，”唐宛央懒洋洋地道，“当然得去。我有些乏了，歇息吧。”

“是，姑娘。”绿萼应下，跟在唐宛央身后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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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缎庄的动作很快，连夜将适合唐宛央的新衣送到了府上。这一次的用料剪裁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毕竟花费了萧怜秋不少的私房钱。

天气晴朗，阳光正好。

红袖挑起一件红色绸裙，笑道：“姑娘，穿这件吧。这颜色多抢眼，您穿了一定好看！”

“不，”唐宛央瞥了一眼，摇摇头，吩咐道，“就那件天水青色的吧。”

上辈子她最爱大红大紫，可娇小精致的五官撑不起那样大气的颜色，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反倒衬得唐念清娇弱如仙。

这一世她就偏要清淡雅致，看看谁更胜一筹。

红袖本来还对唐宛央突然的转变有些奇怪，直到看见唐宛央换好衣服后，直接惊得有些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