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鸡不成得把米

看着王剑秋津津有味地仔细翻阅着自己护送过来的资料，宋小兵有一种里三层外三层贴身藏好的心爱之物，被人从怀里横刀夺爱般的心疼。

“一定是有关反导系统的资料，看王主任这如痴如醉、手不释卷的劲头，内容想必异常精彩。我何不做一个伴读小书童，一起学习学习？也不枉这一趟千里走双骑。”

学习，使宋小兵感到快乐和……勇敢。

他站起身，默默走到王主任身旁。

王剑秋作为一名老党员，特别是在艰苦环境中磨砺过几十年的老科技工作者，虽不至于刀口上舔血，但刀口突然闪现，他也会让对方见血。

所以，即使他沉醉不知来路，但宋小兵身形闪动刚欺近他身旁，他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

他触电般地用双手盖住资料，像小朋友护住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似的，然后用一种歇斯底里的质问，喊出了那句从古至今都屡试很爽的以弱吓强的战斗宣言：

“你想干嘛？！”

可以看出，童子功是相当的扎实。

所以，宋小兵连一个字也没看到，只看到了一张气鼓鼓的脸。

这也算得上是“见字如面”吧。

宋小兵露出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王主任，别开枪，是我……不，别生气，是我。我最近对反导系统也特别感兴趣，只因为毕业答辩的时候，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引发了我对反导的诸多思考。所以一激动，就忘乎所以地想要与你分享呢。”

王剑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说道：“这项工程，现在还处于严格保密阶段，由航空所的李所长牵头组织，研发进展情况的知情权，控制在最小范围，除了我这个总体室的负责人大致知道一些整体情况以外，其他各室的负责人都不清楚我们的具体计划。”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对外都是宣称升级改进‘东箭-9’弹道导弹。连航天城很多部门，都还以为我们37号和以前一样，是在做老款导弹的升级设计呢。”

宋小兵好奇而兴奋地问道：“那我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呢？”

王剑秋没有说话，只是饶有兴致地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宋小兵。

那锐利的目光，像两只搜身的手，在宋小兵身上上下其手。

即便是宋小兵这样一个理工科的钢铁直男，在面对这样的目光的时候，也只能不好意思地羞涩地低下了头。

他甚至想向王剑秋解释，自己性取向正常，不太好那一口……

王剑秋开口了，不过不是回答宋小兵刚才的问题，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你胸口上别的那个胸章，一进门我就看见了，挺别致的啊，谁送你的？”

那枚别在宋小兵左胸口上、泛着金光的雏鹰纪念章，在绿军装的映衬下，显得特别耀眼。

那是胡奋虎送给他的。

老师在他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过他：“外出可以戴上，一来表明国防技术大学的身份，二来也许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好运。限量版，你值得拥有！”

所以，一出校门，宋小兵就把它别在了胸口上，一直到出差，都忘了取下来。

于是，宋小兵说道：“这是我的导师胡奋虎教授在我博士毕业后送给我的礼物。”

语气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王剑秋笑了笑：“这胸章代表什么意思呢？”

宋小兵想了想，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应该是祝福和希冀吧，希望我们能像雄鹰展翅般，在科技的天空翱翔。据说，这还是一枚不可多得的吉祥物，因为老师悄悄告诉我，这胸章可能会给我带来一丝好运。”

王剑秋听完，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党员还迷信，哪有什么好运加持。不过，看你对反导如此有兴趣，我就破个例，给你看看资料，这也算是种好运吧，哈哈。当然，大部分专家教授，听说我们搞反导，动作要领都是出奇的一致：重重地摇一摇头，然后让嘴角挂上一丝无奈的笑……”

宋小兵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李所长的灵魂一击，我才真正受到了触动和启发。也许因为我们身处和平太久，早就忘了没有永远的和平，只有永恒的危险。如果停滞于所谓的困难和差距，丧失了拼搏和进取的勇气，四伏的危机，总有一天要以意想不到的狰狞面目突然出现，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军人只有两种状态：战斗和准备战斗。居安思危、枕戈待旦，才是军人的常态。”宋小兵最后重重地说道。

王剑秋点点头：“现阶段，我军的战略目标是攻防皆备，而不是攻防皆强。所以，不能等我们进攻的方式多了、力量强了，才去发展防守的力量。虽然进攻是最好的防守，但我们国家热爱和平，从未想过称霸世界，所以，我军的军事战略方针，一直是以积极防御为主。导弹防御系统，就是最好的防御。所以，我们必须要搞，还要搞好！”

王剑秋的话坚定有力。

宋小兵也受到了鼓舞，激动之后，依然不忘初心：“王主任，那我看看这次我们送过来的资料呗。”

王剑秋刚刚指点完江山，宋小兵就要激扬看文字。

王剑秋瞬间就从激动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笑道：“你小子，属猴的啊？鬼精鬼精的。给你看一眼吧，其实，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我只是从中寻找一些参考和思路而已。”

说完，王剑秋摊开手，几个字映入眼帘：《中段拦截系统的一些设想》。

宋小兵激动地说：“看来，我们已经确定了首先研制中段反导系统？”

王剑秋点点头，说：“助推段拦截，现阶段其实是很难实施的，因为导弹发射伊始，都飞行在对方国土上，以我们现有的战略目标和科技手段，想要实现将导弹扼杀在摇篮里，几乎不可能完成。”

“而末段拦截，因为到了飞行末段，弹道导弹的速度非常快，锁定拦截的时间窗口不足2分钟！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拦截，非常容易失败。”

“因此，最好的拦截就是中段！弹道导弹90%以上的时间都在亚轨道做惯性飞行，这个时候发射反导拦截弹，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进行拦截，成功率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