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步忍住泪水

“我的老腰嘞！”

上午的训练结束后，蔡灯一边捶着自己的腰，一边领着同样疲惫不堪的庄盐向食堂走去。

除了他俩，随行的还有同寝室的另外三人，瘦高个薛潘，二师兄魏明亮，以及三师兄覃飞。

薛潘其实是二人的同班同学，也是蔡灯的好哥们儿，因为他俩都是学习不好但体育好的问题学生，而蔡灯是体育委员，薛潘恰好是体育骨干，所以，两人自然就走得近，尤其在来到市跳水队后，更是形影不离。

魏明亮和覃飞比他们大一岁，都不是自贡人，而是威远人，据说是陈洪亮的老乡，由其父母托付给陈洪亮学习跳水，只为寻一个读书以外的出路。

“为什么不想读书呢？”庄盐曾好奇过。

性格外向一些的覃飞说：“读书费钱啊！这是我爸说的，他说虽然现在是九年义务教育，可也只义务到初中读完，要读高中，还是得自己掏钱，就更别说读大学了。我和亮子家都是农民，家里也不止我们两个孩子，而我们的成绩也不好，与其浪费学费在我俩身上，不如给学习好的兄弟姐妹。”

魏明亮点点头，默认他的说法。

所以，在得知明天要连上三节语数外后，整个寝室除了庄盐以外，全都崩溃了。

“还不如让我再做一百个仰卧起坐呢！”蔡灯仰头哭嚎。

“是吗？那再加一百个俯卧撑如何？配合着来。”

陈洪亮突然出现在蔡灯身后，吓得他一噎，当即被饭菜卡喉，“咳咳咳...教练，我说笑呢！”

“呵呵...很好笑。”

陈洪亮干巴巴地笑了一声，而后伸手揉了揉蔡灯的头，又对众人说：“别听旁人胡说什么学习不好就搞体育这种话，弄得好似我们体育人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憨包一样。我们是学习不好才选择当运动员的吗？”

“是。”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心道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当着教练的面说大实话。

“是？”

陈洪亮则挑眉看向脱口而出的孟蛮，并慢慢向其走近。

“嗝儿！”

慢半拍的孟蛮这才意识到自己搭错了话，吓得打了个嗝儿，赶忙向陈洪亮解释：“教练，不是，我不是，我不是说是，我...我是在回答陈小妹的问题。”

“教练，我刚才问蛮子明天是不是要上英语课，他说是。”

陈筱及时替孟蛮向陈洪亮解释，声音糯糯，却不徐不疾，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噗哈哈哈...蛮子又慢半拍了。”

听到这话，蔡灯冁然大笑，其余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慢半拍的毛病？”

陈洪亮哑然失笑，轻拍了一下孟蛮的头，又对众人继续说教：“学习文化课，对我们运动员来说，是很重要的，因为并非每个人都能站上领奖台拿到冠军，有些人可能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退役，如果你没有文化，以后怎么去找工作啊？

还有，即便你们拿到了世界冠军，当别人问起，你们中国有多少年历史文化，中国现如今有多少人口，中国有多少个民族...如果你们答不上来，岂不是贻笑大方。”

“中国有多少年历史文化？”

蔡灯转头就问庄盐。

庄盐小声说：“上下五千年，你说呢？”

“哦哦。”

蔡灯了然点头，又问：“那有多少人口和民族呢？”

庄盐说：“56个民族56朵花，至于多少人口，让我想想。”

他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回想了一番后，不确定地说：“我爸说我刚出生那年中国有九亿人口，但这都过去了七年，人口数量应该涨了，可能有十亿了吧。”

“十亿又是多少？”

蔡灯掰着指头算了起来。

庄盐见他从左手数到右手，随即捏住他的右手小拇指，说道：“这里就是十亿。”

“哇！好多呀。”

蔡灯摊开自己的双手，第一次对三位数以上的数字有了初略的认识......

哗啦——

下午是游泳练习，在陈洪亮及其他两名教练的带领下，队员们挨个下池，在里面游了起来。

“哇...好舒服。”

再次游弋在温暖的池水里，让庄盐顿感舒适，慢慢地，就闭上了双眼，仰躺漂浮在水面。

“庄盐的水性不错。”

翁芳走到陈洪亮身旁，笑望着水里的孩子，又将目光移到了庄盐身上。

“就是体能和身体素质差了些，好在年纪还小，可以慢慢磨练。”陈洪亮客观地说道。

翁芳莞尔说：“还很有胆识，小小年纪，就知道毛遂自荐。”

“呵呵...是呀！”

陈洪亮笑着点头，又说：“他和蔡灯两个，一个乖一个皮，真不知道他俩是怎么成为朋......”

他的“友”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蔡灯在水下装怪，偷偷拉拽其他队员的腿，弄得好几人猝不及防呛了水。

“蔡灯！”

他急忙大喝，抄起旁边的拖把就往水里打，往蔡灯那头飞溅去无数水花。

“咳咳咳......”

蔡灯当即呛水，只好向远处游去。

“蔡灯。”

陈洪亮又冲他喊了一声，并投以眼神警告。

蔡灯撇撇嘴，游到庄盐身旁，却发现他正大喘粗气，踩水的双脚也没了章法，双手更是快速地划拨着水面，已然露出疲累之态。

“盐，你是不是没力气了？”蔡灯忙问。

庄盐吃力地问：“还要游多久啊？我感觉都在水下待了许久。”

“哇啊...教练，我游不动了。”

未待蔡灯回答，池子边忽然传来一个女童的哭声，二人寻声望去，便见那个女队的小队员正奋力地往岸边爬，可陈洪亮显然没打算让她上岸，拿着拖把将她推回了水里。

“这才游了不到一个小时，你们就喊累了？”陈洪亮喝问。

“我游不动了...游不动了......”

小队员哭着在水里起起伏伏，而岸上的陈洪亮却别开了脸，视而不见。

就在庄盐和蔡灯想过去帮她的时候，陈筱已经游到她身后，将她的小手搭在自己的肩上，并轻声安抚：“你再忍忍，很快就能上岸了。”

小队员瘪着嘴，只好倚在陈筱身上，继续踩水。

“陈小妹真厉害！”庄盐由衷赞叹。

蔡灯点头附和：“可不是嘛，二师兄说，她一看就是拿冠军的料。”

“嘶！”

突然，庄盐右脚一蹬，僵在了水里，跟着很快下沉。

“盐，你怎么了？是不是脚抽筋了？”

蔡灯连忙将他捞起，拽着他朝岸边游去。

“呃...痛！”

只一瞬，庄盐便痛得面目扭曲。

“快上来！”

陈洪亮也发现了异常，俯身趴在岸边，将庄盐拖上了岸，又赶紧给他按揉脚底，“是这里吗？”

“啊！”

庄盐痛得一声大叫，眼泪随之夺眶而出。

“忍一忍。”

陈洪亮蹙眉，又说：“你下水前的热身运动做得还不够，加上，体力也不行......”

“我行的！”

庄盐立即打断，生怕自己被陈洪亮嫌弃，“教练，我行的，下次我一定做好热身运动。”

说完，一抹双眼，立马将眼泪收住。

第三步，忍住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