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遇暴雨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门外的马城硬是没找到下手的时机，只能咧着嘴不大痛快地走了。

杜恩姒隐隐听到门外走路的动静，才恍然明白杜恩姒为什么破天荒地放下手里的活儿不做，来她这里聊闲天。

“语烟，上次听你说想做个圈舍，打算弄成什么样的？”杜恩姒担心语烟忙不过来，语烟除了有三亩地要种，两亩田要伺候，还有两个孩子，且不说这些繁重的活儿了，单是洗衣、做饭、捡柴就够她忙的了。

语烟道：“这你就别操心了，村里腌臜的活儿我都不好意思跟你提。”

“这有什么不好提的，我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不食人间烟火。”杜恩姒说。

语烟笑了，“在我心里，你还真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其他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那天语烟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杜恩姒听，她想养十个猪崽，二十只鸡，等以后时间再腾出来点儿，就买些鸭子来养。

她说，只有这样，才能攒到钱，等孩子大一点了，才能送到镇上去读书。

语烟走后，杜恩姒坐在灯前写写画画，不久，一张完整的设计图纸就画出来了。

当第二天，杜恩姒把图纸铺展在语烟面前时，语烟看糊涂了，“怎么像座迷宫一样。”

杜恩姒解释，“这不叫迷宫，是合理利用空间来养鸡养猪。目前你的精力不够养鸭，所以没有设计鸭的圈舍。”

她指着图纸，一点点解释：“你看，南边用来圈养猪仔，北边用来养鸡。猪仔和鸡仔产生的粪便可通过这里的通道进入沼气池，沼气池的能量可用来发电照明，生火做饭，这样一来，既省了电费，又省得你上山去捡柴。”

语烟听傻眼了，“还可以这样？”

两人正谈着，远远听见有小孩在嚎啕大哭，哭得很伤心。

两人往窗户一探看，一个穿着罩衣的小毛孩子一边哭一边走，嘴长得能喂进一个馒头，眼泪掉得用衣袖都抹不过来。

语烟说：“那是江家山叔的孙子，描描，六岁了，成天哭着喊着想上学。”

杜恩姒觉得奇怪，“寨里不是有个学堂吗？”

“早没了。本来是有个老师的，挨家挨户地求孩子上学，又是送面又是买米的，可没人愿意把孩子交给他。慢慢地，就办不下去了。”语烟说。

杜恩姒疑惑了：“我们小时候条件那么差都还会送去学校，怎么现在反而不送了？”

语烟说：“他们说读书没出路，在家干活儿到十五六岁就出去打工，进个什么制衣厂还是什么的，挣的比读书的多。”

“胡闹！”杜恩姒听不下去了，“不管将来是打工还是做别的，都要有文化基础。学习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开阔眼界，增长知识，锻炼学习的能力，将来遇到任何事情才能举一反三，多思考，多动脑。”

说得急了，杜恩姒就要出门，被语烟给拉住了，“你干啥？可别胡来，江家山叔不好惹，脾气古怪，仗着一身好手艺对谁都看不上眼。”

杜恩姒不管，拉着描描去找他家老头子。

老头子原本对杜恩姒是有两分客气的，可听她说建议送描描去上学后，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说来说去都是那句话，家里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送去镇上读书？

杜恩姒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描描的学费我出。”

条件是，描描一家人都得去给语烟帮三天忙，做猪圈、盖鸡舍、挖沼气池。

像天水寨这种封闭的地方，哪家需要干大活儿，都需要张罗邻居帮忙，大家一般都不会拒绝，但老头子不乐意，不肯给一个与娘家断了关系又年纪轻轻守寡的女人做事。

杜恩姒加码：“只要你点头，描描以后读到什么阶段，我就负责到什么阶段。他要是有那个能耐，考上博士，我就把他送去读博士。他要出国，我就送他出国。”

六岁的描描听得热血沸腾，“爷爷，我要出国。”

“出什么出？”

“国外有大飞机，我要看大飞机。”娃儿闹腾着。

后来，江家山叔答应了，带着一家人忙活了。

不过短短十天的工期，一座复合型的圈舍就完工了。语烟站在灶台前，一拧灶台的开关，火苗就蹿了出来。

“成了！成了成了！”语烟还没开口，帮忙的山叔家人就热闹开了。

自此以后，语烟的“家业”变大了，活儿却没变多，偶尔还能抽个小空闲逗一逗孩子。

一个午后，杜恩姒刚看完书，正准备打个屯儿，却远远看见江家山叔提着一筐鸡蛋来了。

江家山叔想求杜恩姒也给他设计个复合型的圈舍。

杜恩姒把之前的图纸稍作修改就给了他，交换的条件则是江家山叔得帮她在院子后山方向修一堵高墙。

天水寨山风紧，夏天都吹得人难受，更别说入秋以后了。如果修好高墙，与其他人的房屋瓦舍形成一个包围，就可做到“外封闭，内开敞”的结构，可挡山风，也能排湿通风，吸收阳光日照。

修高墙没有技术含量，按照图纸上的要求把砖石垒砌上去就可以了，只是没想到，这么件小活儿会出大事。

一声惨叫划破天水寨的寂静，那被加固的祠堂似乎又晃了晃。

在家里忙着做饭的杜恩姒听到这一声惨叫，手里舀水的葫芦瓢掉在了地上。葫芦瓢被水浸湿后柔韧结实，然而，这次，轻轻摔在地上，却碎成了两半。

杜恩姒心神不宁，慌忙走出屋子，“发生什么事了？”

她问，院子里却没人，自然就没人应她。就连隔壁年迈的孙婆婆也拄着根竹棍，颤颤巍巍地去后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