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气得正

回到土洼县城，彭三虎第一件事儿就去了工地，经过一个月的时间，三排厂房车间已经建成，工程队正在修建宿舍等配套建筑。

彭三虎在工厂里转了一圈，见到一颗大树下，有一个光头在拿着毛巾擦脑瓜上的汗。

光秃秃的脑袋，在烈日下泛着光亮，彭三虎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当蹲在光头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这颗光头竟然是陈福旺。

他晒黑了，也瘦了，翻起眼皮儿瞥了一眼彭三虎说道，“喂，你回来了，我是不是能回家歇歇了？”

“这一个月，都快把我晒成肉干了。”

自从上一次在刘局长的办公室，见了彭三虎一面之后，陈福旺就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过。

他爸把他狠狠地臭骂了一顿，让他明天把长发剃掉，并且声称，如果不在板型厂好好干，从今以后他陈建国就没有他这个儿子。

面对巨大的压力，陈福旺第二天剃了个光头，并且在工地一呆就是一个月。今天终于见到了彭三虎，陈福旺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放了。

“不行。”彭三虎说道，“我还没和局长见面呢，你再坚持坚持，等设备安装调试好，立刻就给你放假。”

彭三虎说着，就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远去了。满腹委屈的陈福旺站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吼道，“我爸把我卖给你了吗？”

朱丰收见他着实有些可怜，忍不住说道，“今天你休息吧，我替你盯半天的班。”

“谢谢你啊兄弟。”陈福旺抓着朱丰收的手，“回头请你喝酒。”

他说着，转身朝自己的摩托车走去，跨上摩托车的那一刻，陈福旺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朱丰收。”

陈福旺点了点头，启动了摩托车，绝尘而去。

推开刘局长办公室的门，刘局长正在看文件呢，“小彭啊，你回来了。”

彭三虎说话不太爱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刘局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说。”刘局长笑着说道，“能给你解决的，我绝不含糊。”

“我以前的一个兵，是板型厂的员工。”彭三虎说道，“我想让他给我当副厂长，这事儿您得给我办了。”

刘局长诧异地眨了眨眼睛，一副训诫的口吻说道，“小彭啊，工厂还没正常运转呢，你就想搞任人唯亲那一套呀。”

“不是任人唯亲。”彭三虎嚯地站了起来，一脸焦急地说道，“这可是难得的人才，人家在板型厂工作的不到三年，其中有两年被评选为优秀技术工人，这可是个宝贝。”

“来的路上，海城的那家工厂还打算挖人呐，不给人家高待遇，回头人家怎么肯留下来？”

“宝贝不宝贝我不管，反正工厂的风气，必须得正！”刘局长用手扣德桌子砰砰响。

彭三虎站起身来，“您这是迂腐。”

“说什么呢！”刘局长眉毛一挑。

翻了个白眼，彭三虎重新坐下。

“我还是那句话，工厂的风气必须得正。”刘局长冷着脸训诫道，“至于工厂的职位怎么安排，那是你的事儿。”

我的事儿？

彭三虎眨巴眨巴眼睛问道，“您的意思，这事儿我能做主？”

“废话，否则我要你当什么厂长？”刘局长没好气地说道，“还有没有事儿了，没事儿赶紧走，我忙着呢。”

“没了。”彭三虎喜笑颜开，“谢谢您。”他说完兴匆匆地出了门。

看着他的背影，刘厂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做什么事儿都这么风风火火的。”

晚上的时候，彭三虎将朱丰收和陈福旺两个人约了出来，三个人点了四个小菜，又要了两瓶二锅头。

彭三虎倒了三杯酒，然后对他们两个说道，“从现在开始，土洼县板型厂就有三个人了，咱们三个人拧成一股绳，一定要把板型厂干好！”

他端起酒杯来，意气风发地说道，“我先干了。”

他说着，一口气将杯中酒闷掉，朱丰收也端起杯子来，刚要喝酒的时候，陈福旺一把抓住了的手腕，“等一下，老彭，现在咱们三个人你做这第一把交椅我没意见，但是这第二把交椅，怎么着也是我的吧？”

“你在北京的那段时间，我可是辛辛苦苦在家里盯工地呢，单凭这份苦劳。”他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来，“这也应该是我的。”

陈福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在鞋厂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委屈，几次提拔的机会，都没有落在他的头上，陈福旺私底下找过厂长，鞋厂的厂长却说，这是他爸陈建国的意思。

陈福旺做梦也没想到，阻挡自己进步的绊脚石，竟然是自己的亲爹。和他父亲为这事儿，爷俩没少吵架，陈建国给的理由是，先从基层磨磨性子，以后有的是机会。

嘴上这么说，但是陈建国却明白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胡吃海喝，这群家伙混到一起，一点正事儿没有。提拔了他，未必是好事儿。

彭三虎笑呵呵地看着陈福旺，“你爸把你交给我的时候，当时可是说了，一切听我安排，你犯了错误该说说，该罚罚，对你严厉一些。”

陈福旺听了这话，顿时怒气上涌，他猛地站起身来，“你少拿我爹说事儿，他是他我是我，单凭我这份功劳，我就应该做二把手！”

“我如果不让你做呢？”彭三虎歪着头，硬和他杠上了。

“老子今天不干了！”陈福旺说着，拿起衣裳来，转身走掉了。

彭三虎还真不怕这个，他冲着陈福旺的背影大声喊道，“走了以后，你有本事别回来！”

朱丰收连忙劝解道，“连长，消消气，人家在工地上晒了一个月，确实真不容易。”

“工厂还没真正运转起来，他就给我要官当。”彭三虎气的脸色铁青，“就这样的人，我用不起，走了正好。”

朱丰收晃了晃眼珠，连忙找了个话题，“连长，设备有了，咱们是不是该招工了？”

“我都要被这小子气懵了。”彭三虎端起酒杯来，一口气将眼前的杯中酒喝掉，然后说道，“咱们兵分两路，明天我就去电视台打广告，然后我一边呆在工地上监工，一边负责做招工登记，你去跑大集做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