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耕（一）

初二五班的代数老师一向以严厉著称，他拿着厚厚的一块木板，站在讲台上直接说作业没写完的先站出去。王秋伟和一个大个子很快站了出来，低着头要走出去。

代数老师喝了一声：“站住！”

扫了二人一眼，问：“写了多少？”

见两人一声不吭，问道：“一个字也没写？”王秋伟颤抖着点了点头。

代数老师点点头：“很好，把手伸出来！”

王秋伟刚伸出手，‘啪’的一声，结实的板子狠狠抽到他手心上。王秋伟一下子如一个虾米一般躬了起来。代数老师屁股上踢了他一脚，喝到：“站直！”板子示意他把手举高点，王秋伟嗫喏着说：“下次再也不敢了！”

代数老师嘿的一声冷笑：“你这个下次说了多少次，我布置的作业每次都完不成，我说的话耳旁风是不？”不字声音刚落，又是啪的一声响。

王秋伟这次直接蹲下了身，左手握着火辣辣疼的右手，代数老师见他耍赖不起来，一脚踢了他出去。

那大个子倒是无所畏惧的样子，代数老师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长得是橡皮肉，怎么打也不长记性，回去吧！我教不了你！”

看着堂下心惊肉跳惴惴不安的同学，又问了一句：“还有没有作业没完成的，滥竽充数在下面坐着的。”

志武悄悄回头看了安大奋一眼，见他惊恐的眼神上额头一包的汗，老师又问了一句，安大奋终于站了起来，低着头走到跟前。

“手伸出来！”老师的话很平和，听在安大奋的耳中却比地狱的叫声还害怕。

代数老师这三板子打的并不重，至少比刚才的两板子轻多了，安大奋虽然咬着牙，却并没有叫出声。

老师看他两站好，一人头顶给顶了一块砖头，然后让手扶住。说：“要是砖头掉下来一人二十板子，你两个看着办！”

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志武只听见声后一大片轻轻的吁气声，他知道后面很多没完成作业滥竽充数提心吊胆没站出来的，作为他的好友，安大奋的心理素质显然没有后面这一票人的好，不敢赌这一把大的。

志武看者窗外的一片梧桐叶子，那叶子也半边带黄，他看不见黑板上的字，自然也听不懂老师在讲什么，刚转过头，就听见代数老师再叫他名字，志武连忙站了起来，才听明白是让他去取办公室里昨天交上去的作业。

他是代数课和语文课的课代表，这已经自然而成成了他学校生活的一部分。

走出教室时，他听见王秋伟和安大奋在小声的争吵，碍于代数老师的威严不敢放声。他抱了一堆作业本，挨各给学生发了下去。

代数老师布置完作业，铃声一响就走了。也没管门口的两个坏学生。

作业还没有发完，在将最后一本交给前排漂亮的女学生时，那女生拉住他衣角，从课桌里掏出一包饼干，塞在他的裤兜里，然后偷偷笑了一声，拉者女同学一起去上厕所。

志武瞥了周围一眼，见没人看见，便心安理得坐回座位，漂亮的女同学有个好听的名字，李慧，是某个教育局领导的儿子，家境富裕，早餐不是牛奶就是面包，再加上火腿肠和饼干。跟他们这种早上只能啃干馍馍的人完全是两个世界。

也因此志武并没有回应她若有若无表现出来的意思。他怕不收会伤到她的自尊，何况她笑起来真的很美。每次收她东西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让他觉得自己做了莫大的善事一般。

臆想突然被中断，周围的同学一下子都开始往外涌，志武也忙跟了出去，刚出门口就见王秋伟和安大奋撕扯在一起倒在地上，王秋伟在下面，脸上被打了两拳，这么多人看着，王秋伟一下子感到脸上血色上冲，脑子里几乎想都没想，随手一摸到刚才的砖块捞起来就给大奋头上狠狠来了一下。

安大奋晃了两下，从他身上掉了下来。

志武忙扑上去将两人分开，王秋伟刚才脸上被打了几拳头，这么多人看着，脸上有点挂不住，扑上去还想再捞两拳回来。

志武死命的抱着他，他们三都是同村的好朋友，平时一块上学，一块玩耍，此时两人厮打在一起，他咋能袖手旁观。

突然有女同学尖叫：“血，流血了！哎呀，头打破呢！”

志武赶忙去看，大奋刚才挨过砖头的额头正一丝血沿着头发留下来。他有点慌神，不知道该咋办，没想大奋却像没事人一样，擦了下血，说了句：“没事！”

王秋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估计也有点不好意思，走上去看他伤口，大奋轻轻的一把推开，往教室里走。

女同学已经有人跑出去，还有人在喊，“快去叫班主任！”

志武记起学校旁边就有个药铺，又怕老师来惊动家长，这样三个人在学校的日子都不好受，估计还要挨个啥处分，于是拉了大奋出来，说：“先去学校外面看看，万一班主任来了不好交代！”

安大奋也有这意思，两人便携手要走，人丛中一到关切的眼神瞟了过来，志武看过去，见是李慧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志武笑了笑，说了句：“没事，同学，你有纸巾么？借一点！”

李慧忙从贴身小包里掏出一包很整齐的纸巾，志武接了过来，李慧声音很小的问：“你为什么要跟别人打架！”

志武先是一愣，随即明白是她来的迟，估计没看到真相，还以为是自己将别人头给打破了，本来想解释一句的，但这么多人看着，拉不下这个面子。这时要真的跟他去解释，同学的风言风语口水唾沫估计会淹死他。

本班和隔壁班爱慕李慧的男同学不在少数，索性让她担心一会也好。

他掏出纸巾按在大奋的流血处，两人走出了校门，王秋伟远远的跟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