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发制人

“回夫人的话，老奴问了郭嬷嬷，她说大小姐给她下了毒，她才不得不反口。”周嬷嬷暗自抬眼打量着吕梅的神色，见她默不作声才敢继续道：“郭嬷嬷还托老奴一定要转告夫人，这事是她对夫人不住，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意，她一定就走绝不多留，望夫人和表小姐千万要保重身子。”

周嬷嬷说完便再次低下头去，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触了吕梅的霉头。

“下毒？这郭嬷嬷莫不是被打糊涂了不成？大姐如何会下毒？”吕嫣儿讥讽道。

吕梅轻轻抬了抬眼皮，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在桌上，竟让人的心都跟着乱了节奏。

周嬷嬷抬头速看了一眼主母，犹豫道：“老奴看倒不像是有假，郭嬷嬷跟在夫人身边这么久，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若不是真就危急了性命想必也不会如此惶恐。更何况她不为自己考虑，也总要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考虑，让她轻易反口她断然是不敢的。”

吕梅终是点了点头，吕嫣儿也轻垂着一双美眸，显然是陷入了深思。

“下去吧。郭嬷嬷这颗棋算是废了，饶是她再同你说些什么好话，你也不必理会，让她自生自灭去吧。”吕梅说着便挥着手打发了周嬷嬷。

周嬷嬷心下微动，郭嬷嬷甚至比自己还要早两年跟在夫人身边，夫人连她都能这般轻而易举的舍去，日后若是她……周嬷嬷已然是不敢再想，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嫣儿，你可听到可看到了？”吕梅按着吕嫣儿的一双手问道。

吕嫣儿点头颔首，“是，母亲，嫣儿来的早都看到了。”

她若不是来的这般早，若非不是亲眼所见，便是旁人说破了大天，她也不会相信沈清染竟会有今日这般的威压和架势。

“从前你只当她是个草包，不足为惧。可是今后你便是要谨慎行事，切不可轻易招惹于她。”吕梅拍着吕嫣儿的手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吕梅皱了皱眉头，她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沈清染到底还是越发像那个女子了！不！自己没有输给她，自己的女儿也决不能输给她的女儿！

吕嫣儿见状连忙娇声宽慰道：“母亲放心，女儿一定谨言慎行。”

吕梅遂点点头，对于这个女儿她一向是很满意的。

第二日一早，沈清染照例去给老夫人请安。

缓步穿过九曲回廊，沿路的小厮和丫鬟连连行礼问安，毕竟昨天郭嬷嬷嚎叫的那样凄厉，前厅又闹出那样的动静，他们知道了沈清染的厉害，又怎敢像从前那般头不抬眼不睁的视而不见。

沈清染走进福安居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打点妥当，室内的矮株玉兰开着正盛，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来迎她们的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儿刘嬷嬷，她正欲屈膝给沈清染问安，便被沈清染手疾眼快的拦了下来。

“嬷嬷莫要折煞清染了！”沈清染带着暖暖的笑意道。

刘嬷嬷面上更喜，连忙道：“大小姐惯个体恤人的，大小姐昨个走了之后老夫人还念叨您，让奴婢嘱托下边的人好好照看你的身体。”

沈晴文笑着和刘嬷嬷颔首，又寒暄了两句才进了正厅。此时的老夫人正坐在梨木嵌玉的矮榻上，枕着一方金丝钩花暗香软枕，拉着吕嫣儿的手说叙话。

见沈清染来了，便连忙笑着道：“清染来了啊，快来，快坐在祖母身边来。”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自己身侧的空位上拍了拍，吕嫣儿眸色微变，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殊荣。

“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沈清染周到的向老夫人行了礼，又殷殷切切的望着老夫人，讨好的成分实在不少。

老夫人眼中的笑意愈加温和，她笑呵呵道：“如今可休整好了吗？或者是身子哪里觉得不爽？跟祖母说说。”

一旁的吕嫣儿见状，随即软糯道：“姐姐的身子本该是最要紧的，可不曾想园子里的郭嬷嬷实在是个不成体统的，竟在这样的时候叨扰了姐姐的清修。郭嬷嬷原是母亲院子里的人，出了这样的事，嫣儿也是脱不开责任的，还请姐姐莫要挂心。“

吕嫣儿那张楚楚动人的脸上挂满了自责，眼眶更是熬得通红，仿佛只要再多说几个字演了便要流出来似的。

只是这话明面上听着的确是关切和自责，若是细细听着却分明是在拐着弯儿的告状了。

“二妹妹不必自责，大姐姐已经打过那嬷嬷三十板子，又将她丢出府去了。”说这话的正是早早坐在一旁方凳上的沈元菁。

吕嫣儿暗自得意，果然不出她所料，这样的话便是她不说沈元菁也会替自己来说。这个家中，谁最见不得沈清染好，那便当属沈元菁！谁最巴不得踩沈清染几脚，还是当属沈元菁！

沈元菁难掩得意，老夫人平日里吃斋念佛，最是讲究慈悲为怀，如今知道了沈清染因为这么点小事便这样严惩于郭嬷嬷，还指不定要怎么训斥于她呢！

只是令沈元菁没有想到的是，，老夫人只是柔声道：“以后若是再出了这样的事，你大可告诉祖母，也省得你气伤了自己的身子。你的身子好了才是咱们将军府的万幸，往后切莫要大意了才是！”

沈元菁和吕嫣儿皆是一惊，她们不敢相信老夫人竟这般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草草带过了。沈清染眼中轻嘲飞快闪过，她们哪里知道昨日自己前脚刚出了前厅，后脚便踏进了福安居，将这事情仔仔细细同老夫人说了个明白。

吕嫣儿和沈元菁想要倒打一耙？不料她却已经先声夺人！

老夫人说完又顺手从桌上的雕花木盒中抓了好大一把桂花糖塞给沈清染，亲昵道：“这是你二叔特意差人从苏，州带回来的，说是给我尝个鲜，祖母人老了哪还能吃这些甜腻的，便给你们这些小辈的解解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