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不简单

屋内。

正在照顾王夫人的两个稳婆，是这片区最知名，最有经验的。

此时这两人神情紧绷。

她们甚至顾不上进来的陌生面孔谢九歌。

王夫人脸色煞白，嘴里咬着枕木，发根都早已被汗湿透。

没破羊水却已见了血。

情况越来越不好。若是这血越发来势汹汹，大出血……

两稳婆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正要出去叫人。就见谢九歌当机立断强喂了一颗药在王夫人嘴里。

“你们二位都是经验丰富的，劳烦一位负责让屋子保持在一个温度和湿润度都舒适的程度，再准备大量热水。另外一位给我打下手。”

谢九歌语速很快，却有条不紊，沉着冷静。

从她喂药才反应过来的两稳婆不可置信，“你给王夫人喂了什么？你又是谁？王夫人现在这情况是止血，不是催生！”

“不催生，但必须把孩子取出来。再等下去，就是一尸两命。”

听到这些话，两人都顾不上自己这样的资历居然被一个陌生的年轻新人指挥了。

“取……取出来？”她们听错了吗？

谢九歌点头，“嗯，剖腹取。”

两人差点没站稳，“你疯了吗！在说什么胡话！快，快出去回禀大人！”

“我没时间和你们解释，也没时间去征得王大人的同意。”便是说了，就算是专业的医者听到都觉得不可能，王大人未必就觉得可行。

但是！

“我可以救王夫人母子，身为医者，我就不能，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在我面前死。”

明明是平常的语气，可两个嬷嬷对上她漆黑认真的眼眸，震撼得再说不出一个字。

似掷地有声得直冲击她们灵魂。

她们每一次也是极尽所能的为人接生，尽最大努力保母子平安。可女人生产自古凶险，她们见多了生死，其实已很麻木。

就像有时候，放手一搏也许还能救回来。但要担责太大，她们也不敢。

可眼前这个年轻的后辈……

她就不怕吗！

用这种骇人听闻，闻所未闻的方式去做。便是救回了，未必有功。救不回，人家说不准觉得是因为她这样，才导致产妇……

谢九歌才进去短短片刻，屋外院子里王大人父女急得越发沉不住的时候，门被打开一些，一个稳婆走了出来。

稳婆脸上依旧毫无血色，满头冷汗，但肯定又坚定的告诉王大人，“刚刚进去那位姑娘说了，夫人不会有事。她现在就给夫人接生。”

“老身和杨稳婆都要留在里面帮忙，其他人就不需要了，请大人让其让人先离开。另外准备的热水炭炉等都速速再送来，由老身负责送进去便可。”

很快，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一样样送了进去。

王大人父女望着紧闭的门扉，内心焦灼担忧得大气都不敢出。

屋里一点女子生产的叫声都没传出来，别说叫声，安静得根本没有任何声音！

王宁儿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好似无边无际的漫长。

她的嘴唇被自己咬破了都不知道。

直到有稳婆虽脸色煞白，却激动得眼睛放光的出来报喜。

“王大人，母子平安，您又得了一位白胖的小公子呢！”

王宁儿晃了晃，差点没站稳。

娘和弟弟都平安！

喜乐的眼泪一下就滚落出来。

这才发现，时间不过过去四分之一炷香！

一切收拾妥当，王大人父女也进去看了产妇母子。两稳婆得了重重的谢礼。

稳婆被送走后，同样得了丰厚谢礼的谢九歌也没久待。

“有件事需要王大人帮忙。我给夫人接生的法子，还请王大人让人不要传出去。不是我怕医技旁落，而是这法子若是没吃透，比自然生产危险太多。大多情况下也不合适，传出去只怕害了其他产妇性命。那两稳婆我已打过招呼，她们会保密。”

王大人神色一凛。

剖腹取子，孩子能活下来的他听过，但母子平安的，他从不曾在任何医书或者典故传说上看过。

“姑娘放心，老夫知道轻重。”

谢九歌点点头，“告辞，打扰了。”

该交代的后续照护事项她早已交代好，需要的药方什么也早已写下。

“不知姑娘名姓，这般大恩大德我们王家永世不敢忘。”

有这般医术和魄力，又是自荐上门，仅为求财，王大人敏锐觉得不太可能。

何况他夫人儿子两条命，仅仅是那些钱财，他也觉得不足以偿恩。

“王大人不怪我先斩后奏擅自做主，还以厚礼相谢，已足够。”

这是不愿意说名字，王大人也没再问。

“那姑娘可有什么难处？需要本官帮忙？”

他身上有利可图的地方，就是他这个官位了。

谢九歌挑眉，意味深长，“王大人真是谨慎小心。这是不放心，怕后续‘人情债’更难还，才要这般计较清楚啊。”

“王大人，你多心了。告辞。”

一直看了谢九歌半晌的王宁儿追了出来。

“神医……”

谢九歌站住看向她，“王小姐有什么事吗？”

王宁儿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她能说在一个女神医身上看到了容小将军容卿的风采气度吗！

不是长相身形，是那种感觉。

一定是她过于崇拜容小将军，这些天又担忧娘，担忧糊涂了！

“没……我就是再来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娘和我弟弟。”感谢也是真心诚意的。

“医者本分。何况王大人是个好官。”

见谢九歌踏出府门，王宁儿又追了出来，“神医，我们还会见面吗？”

谢九歌看着她，眼睛弯了下，“有缘，说不准能。”

王宁儿目送谢九歌的背影走远。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吧，一定是！

另一边。

来王大人府中的那些医者稳婆虽知道王夫人情况有些凶险，但不知道后来先见了血。只有屋内两个稳婆知道后来变得多凶险。

她们虽答应不把接生方法说出去，可她们实在太激动兴奋了。

简直是神迹！

她们想说点神医多了不起，又不能泄露什么。

几天后渐渐传开的版本就是，具体方法不详，总之那女大夫医术非常震骇，能从恶鬼阎王手中抢人。

于是谢九歌多了个称呼，不是神医，是鬼医！

这都是后话了。

谢九歌从暗道无声无息回到自己房间，忍着内伤的痛，疲惫的睡了过去。

翌日，谢九歌刚睡醒，便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大早的，刘嬷嬷你这是要做什么？！”宝珠忿忿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做什么？”刘嬷嬷轻嗤一声，“当然是奉命送大小姐去慈航庵了！”

“什么慈航庵？我家小姐并未说今天要去慈航庵！小姐还在睡觉，你们不能闯进去！”

宝珠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想也知道，定是府里的人又想了什么法子，要磋磨小姐！

“由不得她！”

刘嬷嬷一身冷呵，“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挡门的狗东西给我拉开，耽误了时辰，小心夫人剐了你们的皮！”

宝珠一个人当然拦不住她们，那本就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一脚踢开。

头戴金钗，发髻梳的一丝不苟的刘嬷嬷，一脸不屑的跨进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