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乏术

简单地来说，高峰负责研究弹上的导引头，而赵红旗是研究地面的制导控制。

他们晚上互相学习彼此的专业，在白天则全面发力地攻克自己手头上的技术难题。

以前在505所时，主要的技术攻克直接由冯勇负责，高峰他们在大多数的情况下只需要协助、配合他和王建华、李一鑫等老一代研究员的指导下完成规定任务即可。

现在，李一鑫成了科室主任，承担了两个部门合并之后的研发工作。除了承担整体的科研工作布置、进度跟进之外，他自己都也承担了这两个部门最大的攻克难题。

忙得团团转的李一鑫对已经有了几年科研工作经验的高峰和赵红旗指导越来越少，甚至接近一种“放牧状态”，从前一对一说教的模式，已经成了奢望。

在海量的工作面前，他只能布置好每个人的工作项目，然后由他们自己去解决，去完成。遇到问题再拿出来，大家一起探讨，由李一鑫做最后拍板，给出工作思路和指导意见。

可随着红箭H9B研发工作临近中期的时候，越来越大的工作量让他不堪负荷。

李一鑫的头发开始变得稀松，仅仅是半年之后，发际线就开始明显地往后移，并且在前额的位置还出现了大量的白发。

再看看杨杰和沈鸿飞，他们虽然不像李一鑫这么严重，可头发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减少。

研究所的科研人员们都明白他们承担的压力，所以在推动工作开展的时候，不到迫不得已，都没有人会去打搅和占用他们的宝贵时间。

赵红旗负责的多功能相控阵雷达在远距离搜索跟踪多目标时，总是不能满足预期技术指标。

他在通过多次与配套单位交流协调后，仍是收效甚微，进展缓慢。不得已，他只能去找李一鑫，但每次得到的答复都说是：稍等，稍等。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一鑫常常在他的屏幕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喝水多了，都怕浪费上厕所的时间。常常是拿起水杯，又轻轻放下。

望着李主任越来越少的头发，赵红旗有些不忍心。只能满腹心事地从李一鑫的办公室走了出来。正好碰上了冯勇。

“怎么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啊？被你们李主任训了？”

“他有时间训我倒好了。他啊，忙得连抬头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赵红旗说的是实话，他几次来找李主任，他都正在盯着他桌上的仪器看，身边还围着一堆的人。

“我看看！”

冯勇看见他的一叠资料，便顺手拿了过来，看着看着就不知不觉一边看一边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然后坐到了座位上，拿起了笔做了一些记录。可没多久，又跑到实验室的一台仪器前，开机，并输入了一串数据。

赵红旗跟在冯所长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两三个小时之后，冯勇终于把手里的笔一放，站了起来。

这时候，他才看见竟然有人一直在他身后。

这人手里还拿着笔，在他身后快速地记录他刚才操作时候的流程和数据。

"所长，按照你刚才的方法，是不是就可以完成增强雷达搜索探测距离，缩短武器系统的反应时间？"

“嗯，应该差不多。这样，你明天跟着我。我和你一起做几天看看。”

冯勇说得做几天看看，这“做几天”却不小心就做了整整三个多月。

做科研的难点就是，你明明知道问题就在那里，你也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但就是达不到理想指标。于是只有不同地尝试其他办法来接近理想的目标值。

正当两个人得到的数据越来越接近目标的时候，高峰拿着一摞资料走了进来：

“所长，你有时间吗？”

赵红旗看见高峰进来，赶紧把他拦在门口，不让他进来：“冯所长，没时间。你找李主任去。”

“冯所长又不是你的，凭什么你一个霸占着他？”

高峰知道这几个月赵红旗一直都是冯所长自己带着他工作。可若非不是自己也遇上了难题，也不会跑过来凑这个热闹。

“等我的问题解决了，再来解决你的问题，行不行？”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如果让高峰掺和进来，自己这边又不知道耽搁了多久。所以赵红旗寸步不让，说着就准备要推高峰离开。

“让他进来吧。”

冯勇听着这两个人吵吵嚷嚷的，便知道高峰一定也是遇到难题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难度。否则，按照他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直接过来“横插一杠”的。

听到冯勇发话，高峰推开拦着自己的赵红旗，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然后把自己的资料，一张张地铺开在冯勇的办公桌前：“所长，你看看这里！”

高峰指着其中的一页，继续说道：“我是怎么做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啊。”

“嗯，天线增益要提高，波束要窄，有没有从波长考虑？”

“考虑倒是考虑过了，但是……”

“高峰，这样吧，你这个问题我晚点再和你探讨。”说着冯勇又开始盯着自己的屏幕，不再说话。

赵红旗见状，拉着高峰就送出了门，并随手还把门都给关上了。

整个506研究所都在一种无形的高压下开展工作，每个人都希望能快速完成自己手头的工作，去获得新一个阶段的任务。

李一鑫主任每天都带着人在那里做制导识别跟踪的测试，晴天霹雳都不会影响到他们的节奏；冯勇又正和赵红旗在那边突破他们碰到的瓶颈问题。

只有高峰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原地踏步的情况让他坐立难安。

直到几天之后，冯勇找到高峰：“高峰啊，现在我们506的情况你都看见了，那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啊。大家恨不得像孙悟空一样会变出72个分身来。无奈，我们分身乏术啊。”

“所长，我知道，我会先自己想想办法，再找其他的专业书来看看……”

“嗯，很好！你已经想到找书了。不用找了，我已经给你找到了。你去读吧。”

高峰眼睛都亮了：“真的啊？所长，在哪里？我这去拿。”

“在长江理工大学读。三个月，或是更长。我已经给你申请好了。你到了那边会有郝教授带着你。”

“去南方？不去！”现在研究所的工作正开展得如火如荼，这个时候派他去学习，他手上的工作怎么办？

“你是想等我来带着你？还是等李主任？如果我和他在短时间内都无法完成手头的研究，你就一直干等吗？还是自己闭门造车？”冯勇知道他是放不下自己工作。

“这……”高峰犯难了。

在科研工作上再小的工作一旦卡壳了，确实指不定是几个月，还是几年呢。

不行，确实不能坐以待毙。

“李主任，再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我确实想不到解决办法，我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