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融化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双方各退半步，在凌晨1点半必须关电闸，熄灯就寝。

汤立信等赵永生走了之后，无奈地摇摇头，苦笑着像个孩子一般掰手指数数：

“两点半，三点半，四点半，五点半，六点半，七点半……嗯，好歹也有六个小时睡眠！我只能帮到这里了！”

67号考虑的是研究人员健康问题，而506所考虑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他们未完的工作。

他们除了要快速解决掉这次打靶筛出的把两个问题之后，接下来还需要完成导弹总装测试、武器系统对接、飞行试验，以及最后的评审。

当西北的天空再次飘着漫天雪花之时，时间已经到了2013年的腊月。

一个个凹凸起伏的沙丘，披了一层白茫茫的雪粒，在荒凉的戈壁上向天际延伸、仿佛戈壁滩的尽头就是浩瀚的苍茫宇宙。

这天，赵永生从食堂吃了早饭回来，一路小跑到了会议室的大门。他在门口跺了跺脚，又抚了抚头发上沾的白雪，推开门一看，里面齐刷刷地坐满了人。

他看了看手表，还没到8点呢：“太阳打西边出来啊！平时让你们来开个会，比请神仙都难。”

会议室里不少人笑出了声：“也不看看今天开的是什么会！”

他们熬了两年又两年，前前后后算起来，已经是赵永生来到这506所的第五个年头了。

终于，可以坐下来听他们做的总结汇报了。

“为了节省诸位的宝贵时间，也为了让我们的李一鑫副所长尽快上报姜渊基地。现在每个主任简单汇报一下你们负责的项目到了什么阶段。”

说完，赵永生和李一鑫相视一笑。因为这段话形同废话，天天和大家泡在一个楼里。他们会不知道到了什么阶段?

一切不过是走个会议形式，形成会议纪要，便于将来留底存档而已。

高峰等了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赵永生一说完，他就直接站了起来，看着赵永生回道：

“我先来抛个砖，引个玉吧！六室最后一轮检测结果是弹上设备各分系统满足此次红箭H9B设计要求，完毕。”

赵永生让大家简单说，可没让他这么简单说啊！便哭笑不得地问道：“嗯，高峰，你的汇报确实很简单啊！下一个，谁啊？还能再简单一点嘛？”

“制导站各技术状态和指标达到预定技术要求”

“导引头各项技术指标满足设计要求”

“地面设备各分系统达到设计技术要求”

……

方圆被前面这几个主任的汇报搞得有点蒙圈，真的就这么简单汇报？他可是准备了30页PPT的啊！

但这情况，他好像应该随波逐流了。

于是悄悄地赶紧把自己带来的笔记本和图影仪从桌面拿了回来，递给坐在自己身后的科室分组组长。

等轮到他的时候，也是最后一个汇报。方圆有些不太适应地站了起来，说话都有了一些结巴：

“武、武器系统总装调试完成，已、已经具备了靶试条件。”

李一鑫看看赵永生，赵永生则含着笑，又看了看时间：“还差一分钟到8点！我们才要开始一天的上班作息时间，你们就把这么重要的会议开完了？”

赵红旗很认真地点点头：“是啊，开完了！多好啊，简单明了！赵所长，大家汇报完了你就宣布吧！”

“老李啊！今天上午把靶试申请报告上报江源基地和科工集团总部有关业务部门批准吧！……”

赵永生话都还没说话，赵红旗就伸出拳头来，高兴地在桌面上恨恨砸了一下！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是啊！是驴是马就拉出来遛遛！”

“什么驴啊，马啊！我们是牧民吗？来戈壁滩放牧来了？我们啊，这叫盾！是盾就拿出来挡一挡！”

方圆看着身边这一个个高兴的，就是听着这话好像不太对劲，便纠正道：“这不叫挡一挡！这叫拦截！”

赵红旗转身就是一个白眼：“方圆，你果然是得到了沈主任的真传啊！说个话都咬文嚼字的！”

沈鸿飞拿起一叠资料正向门口走去，耳边听到赵红旗的话，特意又转回来，走到他的面前问：“像我不好吗？有严谨的科研态度，有高尚的家国情怀，又……”

高峰看沈鸿飞没说话，又转身走了，便问：“沈主任，又说什么啊？”

沈鸿飞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认认真真地撸了一下额前的头发：“又这么帅！”然后扬长而去。

只留下高峰，赵红旗，方圆几个，呆了一会儿之后就爆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

这一刻，他们太开心了！不仅仅是被沈鸿飞逗乐了，而是这会议一开完，他们每个人心里的那朵花都开了。

虽正值寒冬，却温暖如春。

就连一向刻板的沈鸿飞都心情愉悦地开起了玩笑。

刚才的会上，赵所长说了，今天就上报靶试申请！只要得到批准，他们就可以立刻向空军总部汇报，也向靶场67号基地提出了靶试申请。

这消息，就像冰封已久的冰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缝，冰雪向四周飘散而去，终于露出了绿油油的、充满生机的江水来。流向506所每一个科研人员的心里，慢慢向周围散漫开了。

就像营房外面的那几棵树枝上的雪，正瑟瑟地飘下来。就像每年的春天，即便姗姗来迟，都终究会有等到冰雪融化的那一天。

这时，突然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摸向了自己的裤兜。

赵红旗拿起自己的电话才知道不是自己的，身边的高峰则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哼，就你有电话啊！我没有吗？她们不给我们打来，难道我还不能打回去不成？”

这是他自从进了戈壁滩后，最轻松的一个清晨。

他可以慢悠悠地走了出去，轻轻松松地拿起电话给远在505所的杨玲打了个电话。

结果，手机竟然一直无人接听。然后又打母亲的电话，却又是关机。

不打电话吧，这心里还挺开心的，可打了电话却一直没人接，赵红旗心里，就开始不是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