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0万平方公里

李一鑫分析得没错，他昨晚确实是听到冯勇和女儿在电话里因为是否毕业回国的问题而争执.

也不知道是昨晚和闺女吵架的原因让他没休息好，还是别的什么事情，李一鑫突然发现冯勇的脸色非常不好，憔悴的脸上是一层蜡黄的皮肤。

于是便趁着中午，大家都出来吃饭的时候扯着冯勇走到了一旁，准备说服他春节回家好好修整、修整：

“所长，你这段时间太累了。这次过年，你回505好好修整一下！”

“没事，没事！还是你和沈鸿飞先回去。你们两个啊，自从来到了这67号基地啊，就像扎了根一样，一次都还没回到家。”

冯勇这次下定决心一口气向江源基地提了四个主任上来，为的就是给李一鑫，沈鸿飞，杨杰三个主任挑担子，同时也是有意给他们三个好好放个假。

三个一直坚守在戈壁滩的科室主任必须赶他们回去。否则，就是他这个所长工作没做好啊。

“所长，你也很久没回去了。你先回去……”

“不行！你们三个主任，这次是每个人放一个月的假期，向他们67号的军官探亲假学习！”他们再不回去，他冯勇以后怎么还有脸回505研究所的家属院？

“1个月太长，不行，不行。最多十五天！”李一鑫没想到冯勇竟然批了这么长的假期，赶紧推掉。且不说这边的工作他是真放不下，就说他工作这么长时间以来，还真没有过这么多天的假期。

即便在接地方生产订单的那些年里，工作虽然没这么辛苦，也不需要加班加点，但每天还是修修电视机、收音机之类的，像个闲人一样在家吃了睡，睡了吃。

这种日子想想，李一鑫都觉得是在挥霍、浪费他们的时间，甚至是对生命的一种不尊重。

“15天？不行，不行？至少得20天，否则，我以后回家属院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啊！家属们估计都要骂是我欺压杨白劳的黄世仁了！”

冯勇边说边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下，当初他拉人出来的时候，家属楼的院子里那鸡飞狗跳的声音还在他耳边萦绕着。

现在再不放人回去，估计以后他一进院子就被人放狗出来咬了。

李一鑫表面上点点头，不再和冯勇明杠。但心里却是暗暗下了决心：无论他怎么安排，他李一鑫可不搭理那一套。腿长在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回来，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他看了一眼那蜡黄的脸，问道：“所长，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骂冯楠了？”

“被你听到了？”冯勇有些诧异，但想到这营房本来就不怎么隔音，何况昨天训斥闺女的时候，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分贝，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孩子，我是好说歹说啊，她就是不肯回来……唉！”

提到女儿冯楠，冯勇这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难过。两种矛盾的情绪夹杂在一起，让他既想在人前提起她，又不想和任何人提起她。

“冯楠是个优秀的孩子，从硕士到博士，她可是过五关斩六将，一路绿灯冲冲冲！我要有这么优秀的闺女啊，梦里都会笑得露出八个牙齿。”

“她那专业，咱们研究所正好用得上啊……”

今年是冯楠读博最后一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夏天的时候就可以毕业了。所以，冯勇一直在劝说女儿回国的事，李一鑫也是知道的。

看着他蜡黄的脸，李一鑫就担忧地开解道：

“老冯啊！我的冯所长啊！儿女自有儿女福。你啊，就放过孩子们吧。他们在国外这么多年，也习惯了那边的生活、你非得要她回来干嘛呢？”

“唉，现在是翅膀硬了，跟我说她要‘天高任鸟飞’，你说说，这960万平方公里都不够她飞吗？”

冯勇说着无奈的用手指了指天空，又重复说了一句：“这可是960万平方公里啊！怎么就不够她飞了呢。”

李一鑫从后面双手推着冯勇的肩膀就往食堂走：“好了，先把这事暂时放一放。我们先去吃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冯勇无奈地苦笑，只能暂时放下关于女儿归国的问题。

他现在最最重要的还是要安排好这次的人员春节探亲问题，以及这三个主任回去期间的工作推进和协调问题，都必须得在他们走之前安排做好交接和备注——人可以走，工作得有人接着继续推进。

————

离春节还有三天的时候，各科室陆陆续续开始安排了一些探亲的人员坐上67号的车走出了这白茫茫一片的大漠。

沈鸿飞他们三个主任最后一批走。这天，他们三个特意相邀一起来到了冯勇的办公室。

沈鸿飞最先说道：“所长，我人在505，可这边有什么事情，你一定打我电话，我在505那边也是可以继续做的。你今天如果不答应我这个条件，我就不走了。”

冯勇笑了一下：“你现在是506的人了，505的实验室你不一定进得去啊！”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赵所长知道我们在干什么！他绝对不会这么做。”这点就连杨杰都觉得不可能，在沈鸿飞还没说话之前，他就直接反驳了冯勇的猜想。

“嘿嘿，你们这三个老狐狸！看来是人回去了，心还在506啊！很好啊！心里都惦记着我们那点事啊！不过，你们放心，我这边有搞不定的事，一定会把电话打到赵永生那里去的！”

“所长，我们回去这段时间，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千万别什么都扛下来，年轻人忙不过来的，那就歇歇，不要把什么问题都集中到你那里去处理。多注意休息！”李一鑫看着冯勇的脸，充满了担忧。

“好了，好了！你们怎么越来越婆婆妈妈了！你们只是回去探亲而已，又不是和我生离死别的！怎么搞得这么凄凄惨惨的！”

冯勇说着，就开始像赶鸭子一样，赶他们走出了自己的宿舍！

并亲自送他们三人都上了车，才放心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回家好好过年！别惦记这边。这四个新主任啊，能力还是不错的。有他们暂时撑着，我放心，你们也要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