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洋的话说出口,试探性的看向丁革红。
毕竟,她刚下有点生气。
自己刚来,就被人质疑么!
但是,对方好歹是村支书吧!
可丁革红没说啥,只是皱着那橘子皮一样的脸,将眉头挤出“川”字,然后苦笑笑。
丁革红转身就走,刘洋不紧不慢的跟着。
“刘村长。”丁革红开口。
却没听见 回音。
难不成,这小丫头片子,气性这么大!
丁革红停下脚步,刘洋差点撞他身上。
“啊?怎么了?”刘洋看着丁革红,那忽闪忽闪的无辜大眼睛,让本来心烦气躁的丁革红,怎么也甩不下脸。
“刘村长,我喊你,你没听见?”
“喊我?”
“我叫……”
姑娘忽然意识到什么。
红着脸,“噗嗤”一声笑了。
“丁支书,我……我没反应过来,第一次有人这样子喊我!”
丁革红叹了口气。
这就是嫩叶芽似的娃娃。
这村里的事情,他还想着有人能帮把手。
如今看来,是没什么指望了。
丁革红看了她一眼,转眼继续走。
再没了说话的欲望。
“丁支书,你喊我啥事?”
“没什么!”丁革红背着手,瘸着腿,一深一浅的走着。
“丁支书,你这腿,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医生?”
“不用!”
“真的,我爸认识好些个好医生的。”
“谢你好意!”丁革红继续走,看也不看她,“你爸有好关系,可我没那个闲钱!”
“闲钱?”刘洋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似的,“丁支书,你的光荣事迹,我都听说了,你放心,我给你介绍看病,不要钱!”
丁革红叹了口气。
这天底下还有不要钱的晚餐?
只怕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吧!
“不用了!不要钱,我也不看!”
“为什么啊?有病就得看啊!
这姑娘,也是话篓子,越说越离谱。
“如今,这迁坟的事情,我直想直接把自己埋了,还看什么病啊!”
刘洋闻言,乐了,“丁支书,你可真逗。”
丁革红停住脚步,侧脸道,“你觉得我在逗?你家祖坟在哪?”
刘洋被丁革红的认真表情怔住。
“我……我家先人都在观音山公墓啊!”
“呵!”丁革红冷笑,“那就是了。”
“你不懂!”
“我们农村人讲究入土为安,要全乎的下士世。”
“如今,别说,补贴的那点钱,远远不够人家火化送公墓的钱,就算够,人家也不乐意!”
“这都什么年代了!”刘洋瞪大了眼睛,“我还签了器官捐赠协议呢!”
“怎么还有人不愿意火葬?”
“人死了不就是蛋白质么!”
丁革红语塞。
自己这算是鸡同鸭讲吧!
他皱眉,想要组织语言,可是半天,搜肠刮肚的,也没想出来一句合适的,干脆又蒙着头,不再说话,一步步往回走。
“丁支书!”刘洋叫着,跟了上去。
这姑娘话多。
在丁革红家认了门,又叽叽歪歪的说了一会儿。
丁革红心烦,啥也没听进去,他一直在想把这件事安顿好的招数。
“支书,你觉得怎么样?”
“嗯!”
刘洋兴高采烈的。
丁革红掐了烟,又点了一支,麻木的点点头。
“那好,那我先走了!”
刘洋风风火火的转身就出了院子。
只留丁革红仍然皱着眉头,蹲在门栏上。
他看着刘洋离去的方向,心里五味杂陈。
当天夜里,丁革红怎么也睡不着。
想喝点酒,好睡觉。
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酒。
兜里那点钱,可是全部的生活费了,一共一百三十六块。
他又舍不得去小卖部买酒,大半夜的,也被人笑话。
干脆,把厨房烧饭,剩下的半瓶料酒,一股脑都喝了。
连着两天喝酒。
丁革红果然躺下就睡了。
第三天,日上三竿,丁革红才迷迷糊糊的被明瓦里投下来的光照性。
丁革红眯着眼睛,半天,才晃晃悠悠的坐起来。
“大家请注意,大家请注意。”
忽然,村广播响了起来。
自打老支书去世,村里的广播还没用过呢!
这次,用广播的,居然是个女的。
等一下!
女的?
丁革红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刘洋!
“大家注意哈,我先自我介绍下。”
“我是新来的大学生村官刘洋!”
“现在,我给大家宣布一件事。”
“接到上级文件通知,我们老虎村,要在十月一号之前,完成全部的迁坟工作,并且,还要提倡火化……”
丁革红再也听不下去了。
甚至,在他丢了魂一样往村部跑的时候,他只觉得,天塌下来了。
他想过一百种,如何委婉的,选个好时机,将这个爆炸性的新闻和乡亲们说,让大家都能容易接受一点,不能激起逆反心理。
可是,如今,刘洋居然就这样在大广播里,播了。
而且,当丁革红一路瘸腿狂跑,踏进村部的那一刹那。
广播里,刘洋说,“我们村,新上任的丁支书,也充分支持这件事,他已经率先做出表率,会作为我们村第一户迁坟的人。”
“希望大家都向我们丁支书学习,支持我们的工作,响应国家的号召,把大好的良田,都用来种粮食,种树木,搞绿化,而不是搞封建迷信……”
丁革红一下子踢开了广播室的门,然后刘洋傻乎乎的站起来了。
“丁支书,您来了,哎呀,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来,您也给大家说两句,让大家响应号召吧!”
说着,刘洋来拉丁革红,却被丁革红一把甩开。
“哎,你滚!”
“谁让你这么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答应第一个迁坟的?”
刘洋被丁革红吓坏了,半天,才操着嗓子,大喊一句,“丁革红,你干嘛啊!”
“不是你昨天说的么!”
“你怎么反悔的?”
“你这样算什么党当干部啊!”
“我……”丁革红被刘洋吼,也是愣了。
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来,想起昨天,刘洋在他院子里兴高采烈的出谋划策,是他自己什么都认真听。
如今,这怎么收场!
看着满脸怒气的刘洋,丁革红尴尬又震惊。
此刻,广播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
刘洋走过去,将广播关了。
刚才,他们吵架,广播还没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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