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体促学促向前

脸上显出越来越多光亮的色泽！

同学们将他围成了鹤立鸡群！

“李老师，您看，我能跳这么高，应该能赢！”

开心堆满面庞的尚青竹向李小燕比画着刻度栏上他可以跳过的高度，转眼看见也站到人群边上的胡校长，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好啊，加油！”李小燕高兴，鼓励着少年。

胡校长只点了点头，并没有露出很明显的笑容。他看了看刻度，知道，那不过是四五年级小学生能够达到的高度，尚青竹此时分在一到三年级组。

“到！”尚青竹没有注意到这微微的异样，听到裁判老师叫了自己的赛号，大声回应，小跑着到了跳高杆前。

“噢——好呀！”

“尚青竹又第一名噢！”

“我们班又拿冠军啦！”

助跑、起跳、过杆、落地，学生们的喝彩声“轰然”而起，滚烫着！

尚青竹的小胸脯耸立起来了高高的自豪！

“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年龄比我们大两岁。”

“如果我们也像他一样，九岁才来学校读书，我们也能在体育比赛里样样拿第一名！”

李小燕注意到后方的陈依苗与两个女生却撇了撇嘴。就站在几个女生身边的吴向，此时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护着尚青竹反驳，看了看被同学簇拥的尚青竹，就喊着和他身高年龄差不多的庞超、罗刚，跑开了。

偏尚青竹还在人群中寻找着他：“吴向，吴向——你看，我又拿到年级冠军了！”

他叫了几声也没见伙伴的回应，转头看着李小燕，憨懵地问：“老师，您知道吴向到哪里去了吗？”

李小燕指了指吴向跑开的方向，看看身边的胡校长，告诉尚青竹：“今天比好赛，你等我，我们还一起回村。路上，我要考考你，前两天给你看的三年级几篇课文，你能不能把生字和词语写出来，再给我说说课文的意思。”

“……好！”疑惑覆盖了尚青竹，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这一年多，他作业写得越来越轻松，无论语文还是数学，比陈依苗几个写得还快。近半年，他的成绩已经稳在班级第一二名，还当了数学课代表，明显成了陈依苗竞争的对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最近，李小燕总是喜欢给他出“难题”，拿三年级的课文来给他加任务与作业。蒋老师也是，在班级上好课后，时不时会拿了三年级的课本出来，多讲些内容，再划出题目来给他们作附加题。

他对于这些内容，感觉理解起来并不难，和赵小伟几个几乎回回能做出附加题。若有几道题做错了，蒋老师随后就会叫他们到办公室，指导他们。而他对于三年级语文的内容更是感兴趣，甚至盼着李小燕多讲一些，他好学会了，在陈依苗几个同学面前炫一炫，再给吴向讲一讲。吴向也有时候能做对那些数学附加题，可他的语文一直混得不好也不赖，造句的时候就很喜欢抄尚青竹的作业。

尚青竹不太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听花妮几个猜，说是不是县里要组织什么数学比赛，老师是要带他们去比赛？陈依苗几个女伢因此很有些不满，嘀咕着老师偏心男伢，还尽给尚青竹几个男伢开小灶，对他更加疏远了。倒是吴向，与几个女同学的关系越来越好，有时还与她们一起在操场上丢沙包。

——

“你们觉得试下来，这几个伢都能上去吗？”

“我感觉问题不大，还有一个月放暑假，如果多拉一把，暑假里看他们愿不愿意再补一补，应该可以。”

“我这两个班也差不多，几个年龄大一些的伢，只要用心，基本跟得上。也有几个不行，心思不在学习上或反应比较慢，基础也太薄弱，这几个我不建议跳上去。”

“小燕老师，你看你班级学生的情况呢？”

胡校长带着李小燕往办公室去的时候，遇上也谈论着学生情况的教导主任和蒋老师、樊老师两人，听了一会儿，转头问李小燕。

李小燕如实说了班级的情况，特别提到尚青竹的表现。

胡校长轻轻笑起来：“这伢子，倒真有点像匹坏脾气的良马驹，硬是被你这伯乐从歪里带好喽！”

李小燕的脸红了：“哪有，这伢是借了普及义务教育和改善办学条件的东风，要不然还像以前那样条件简陋、一个老师一堂课同时教几个年级的村小，只怕就算把他押在学校，老师的精力也管不过来，这伢的心也收不住。”

“是呀！”蒋老师点头，“那时候，我在村小，虽说学生人数不算多，可一个人同时要上几个年级的课。还要帮着校长顾着里里外外，修屋顶、挑水、打扫，根本忙不过来。遇到学生调皮，也只好吼着，让他们罚站、罚作业。有时候还打屁股、打手板，可对于脾气拧、家里又不管的伢，这样也带不好。”

“嗯！”胡校长点头，“所以，这次还有两个偏远一点的村小要合并，新学年开学，各年级都要整合学生，压力不小。尚青竹几个年龄偏大、学习成绩不错、有可能跳年级的伢们，你们多费费心！”

教导主任也说：“要么，先发一些旧课本让他们提前学着，到了开学前，再给他们做个测验，成绩合格，就正式跳级。”

“我看可以！”胡校长决定了，“只是，你们几个老师，要先给几个伢说清楚，让他们鼓起劲，朝前用劲冲一冲！”

——

尚青竹差点拉着周晓小滑倒在路边上！

“啊？！李，李老师！”

回村的路上，尚青竹连得两个体育竞赛冠军的兴奋劲还滚烫着，背着书包拉着周晓小蹦蹦跳跳的。听了李小燕的话，尚青竹一片惊愕，“您，您要安排我跳级？”

“小心！”李小燕紧跑两步，扶稳了尚青竹，拉回了晓小的手，又像往常一样牵了尚青竹，缓缓地讲，“学校这样安排，我感觉对你也合适。”

“老师，陈依苗她们也跳吗？”尚青竹在师长温暖的态度和言语中平静下来，跟着李小燕继续前行。

“不，没有预备安排她们跳级。”李小燕看着乡野大地上远近的植物：高大的树木用枝叶书写着繁密；地里的庄稼和不同品种的蔬菜铺叙着茁壮；雀鸟虫蝶在其间，啼鸣着，翩跹着，声音将色彩奏鸣，用烘托让乡村大地更显得生机勃勃，“这次，是安排你们几个入学延迟两年以上、成绩不错、也有学习余力的伢跳上一个年级。”

“……噢……”尚青竹还是懵懵懂懂。

“跳级”这个词，他到了二年级才听说的。是因为邻班学习成绩排全年级第一名的陈青兰要跳级。好奇的吴向去打听了，说是因为陈青兰爸爸是乡中的教导主任，妈妈是老师，一心要让陈青兰读到好的大学。所以对她教得多、管得紧，已经提前带她在假期里就学完了三年级的课程，所以向学校申请跳到四年级去。

可是他家的情况学校是知道的，叔婶没有文化，还一次次阻着他读书。他现在回家后，还要帮着做剁鸡食等家务活呢，怎么可能像陈青兰一样跳级？

“李老师，为什么选我们几个跳级？三年级的课程我们还没有学完呢？”尚青竹担心地问。

“我们乡小等下一学年开学，又有新的村小要并进来。各年级、班级和老师要重新调整。二升三的六个班级要并作五个大班，教室和座位有限。而你们近十个伢因为家里的原因，入学的年龄偏大了两岁左右，学习能力不错、追得快，成绩也好，所以前一段时间学校安排我们试试教你们三年级的内容。看下来，你们也接受得挺好。所以学校想暑假里给你们多加一些辅导，让你们直接升到四年级去。这样对你们以后升到中学也有好处，进了班级不至于年龄偏得太大，被同学误会是不是留了级。”

尚青竹这样才算是大概明白了。是的，他升二年级的时候，还被新同学误会是不是留级生呢！

这样想来，他对跳级挺开心的，向前又蹦跳了几步。尚青竹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回头来：“李老师，那您是不是也跳到四年级去？”

“不，我还是跟上去教三年级。”李小燕也担心伢问这个。

尚青竹果然立即摇头，大声拒绝：“那我不要跳级！李老师，您不要叫我跳级了！”

李小燕看着忽然激动起来的学生，心里也是不舍：“青竹，你听老师讲……”

尚青竹跑回了她的身边：“老师，您不要因为我年龄大，就赶我去跳级。我不怕人家说我是留级生，我也不会再调皮，我会更听您的话……我还可以帮您做很多事，我不和陈依苗她们争着考第一名了！您和校长讲，留下我跟在班级里，好不好？”

李小燕看着眼中含泪的学生，不忍心，却必须重重按了他的肩：“竹伢子，你想一想，跳级是多不容易的事！你可以用你自己的努力做到！你可以把自己没有上学的那两年时间给补回来！不好吗？能考第一名，为什么不考呢？这是你应该的成绩啊！”

“老师……可是我不想走，还想当您的学生！我的同学也都在班里！”尚青竹就是难过，难过得很！

李小燕无奈，只能扳了他的肩膀，一手拉着晓小，一手揽着尚青竹向前走：“竹伢子，你认真想一想自己的跳远、跳高！”

“嗯？我不是得了冠军了吗？不能这样比吗？”

“不是，伢！”李小燕认真看着个子已到自己肩头的学生，“你要比，是和一样年龄的伢比，不是和比你小、比你弱的弟弟妹妹们比。比赢了他们，并不能说明你真正的成绩！你要跑，就向前跑，不要原地或向后跑，可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