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何两家敲定换亲

这世界终究有一些事是人们无法掌控的，无论愿不愿意，接不接受，事情都会朝着它应有的轨迹和趋势发生。比如生、老、病、死等。

在这个寒冷的冬季里，也是在李秋菊寄出信后的第二个月第二周，老李头在一阵狂闷的咳嗽声中与世长辞。他最终没能等到春天的来临，也没能等到儿子李志诚的归来。临走之时，他的嘴里喃喃地念叨了两声：“志诚，志诚，爹等不到你了。”

有句俗话常说：祸不单行。之所以能从古说到今就昭示着当一件不幸的事情发生，其带来的负面影响往往是巨大的，这种影响常会导致另外一件，或是多件不幸的事陆续发生。

这成语在李家就得到了应验——李老头住院的当晚，李秋菊的娘因为体质本来就弱，再加上那三十里地的冰雪风霜，导致她也病倒了，加之老伴的病情加重让她心情郁结，一时间也让她一病不起了。

一个破败的农户之家，两个老人双双卧床，这让年轻、孤身一人的李秋菊忙得根本歇不下来。没几日便消瘦地双眼深陷，只剩下一层皮包骨了。

何大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又担心自己的出现会让她有心理压力，便只能让自己的妹子何芳三天两头往李家跑。尽管家中口粮也不多，但还是尽可能的接济这可怜的一家三口。

随着李家两老的病情越来越重，床前再也离不开人的时候，何芳对李秋菊说：“秋菊妹子，你以后就在你家住下了。你实在不愿意当我嫂子，那我们就换个身份对待彼此，你就当我是你的干姐姐吧。”

“何芳姐，这不太好吧？这些天你总往我家里跑，村子里都已经认为我们两家已经，已经……何芳姐，我知道你和大山哥都是好人。但……但这确实会影响到你的名声，我们李家这么也担待不起啊。”

“哎！名声值几个钱。再说了，你哥志诚又常年不在家，去年部队来接兵的时候，全乡人们都知道了。都看到你哥带着大红花站在车上，被轰轰烈烈的送到部队上去了。我过来帮帮忙，乡亲们还能说什么不成？”其实也正是那一天，何芳真真正正地，仔仔细细地看到了李家的儿子——李志诚的脸，是一掌五官分明，英俊的脸。

从那一刻起她就开始芳心暗许，后来双方父母提出换亲的时候，她便一口答应了。能嫁给李志诚这样俊朗的少年，应该是全乡，不，应该是全县未婚女娃都向往的梦吧？

如今李家流年不利，她肯定会挺身而出，即便没有换亲一事，只要李家二老接受她，她也会飞蛾扑火一般朝着李志诚的家里奔去。因为这是唯一一个可以接近他的途径。

而李秋菊自然是没有想到何芳是铁了心要嫁给自己的哥哥，所以还是很担心他们兄妹如此行事，会让外人生出许多闲言碎语。可无论她说什么，何芳都充耳不闻，只是笑着不搭腔，继续留在李家忙上忙下。

老李头离世的前一晚，他忽然从床上自己爬了起来，缓缓地走到厨房，看着正在生火的何芳，眼里流露出欣慰的目光：

“闺女，你歇歇，过来一下。菊儿，你也一起过来。”

“叔！你怎么起来了？”

"爹！"

何芳立马放下了手中的柴火，赶紧跑出去和秋菊一起扶住，让老李头慢慢在堂屋坐下来。

“何芳，好闺女！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叔，你这是说的啥话呢，咱们两家人交往了三代，到我们这一代年轻一辈的，虽说不怎么走近了，但论起旁人，咱们还是比他们亲多了，不是吗？”

“那是，那是。只是芳儿啊，我时日不多了，趁着还有口喘的时候，我要对你说句话，这话不仅是给你，也是给菊儿的。”老李头留恋地看着这两个蹲在自己身边的闺女，脸上呈现出万般无奈和不舍之情：“菊儿，你听到了没？”

李秋菊已知这是爹在交代后事，在一点头的刹那间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爹，你说，我在听，我在听……”

“好！这句话，你将来帮我传给你哥：‘何芳是个好闺女，是我李福给儿子相中的儿媳妇，我李家的子孙后代必须是何家的何芳所生方可进入李氏族谱，换成他人，我九泉之下也是死不相认的。’老伴儿啊，你也可要记住了。”

秋菊惊诧地抬起头，看着她爹，心中即便也万分抗拒，但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和他老人家有冲突。这是在给她和大哥下了死令啊。如果她不嫁给何大山，何芳又怎么会嫁入李家呢?

和秋菊一样诧异的还有身边的何芳，这梦寐以求的事居然获得了最大程度的首肯。可想到这个认同她的慈祥老人即将离开人世，也是悲伤普天而来。

另一张病床上的李老太太则早已哭得泣不成声，除了不停的点头，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

“叔，你别为难秋菊和志诚。我知道自己是个粗人配不上志诚，我哥的手又……是我们兄妹高攀了。”在新社会里，这何、李两家都是普通人家，可清末年间这李家还是个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举家迁至南河才在半路结识了逃难而来的何家。

听何芳这么一说，李秋菊忽然反省自己在过往时日里，是不是有些过分，才致使她有了这么一说，顿时有些内疚道：“何芳姐，新中国都建立十多年了。你怎么还翻这些不相干的事呢，我们两家都是普通的农村粗人，没有谁比谁强呢，你就不要多想了。”

“闺女，你这是想明白了？”老李头高兴地看着李秋菊，误会地以为她已经回心转意了。

“本来就是如此啊！爹，两家是世交，何芳姐说的那些高攀与否的话，实在是有些误会我们了。”

“好啊！好啊！哈哈！”老李头开心地拍拍大腿，转过头看了看床榻上的病妻：“听见没有，如今咱闺女也同意这门亲事了。你安心养着，把身体养好，将来还得帮志诚带娃……”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李秋菊一听，大惊！她没想到爹会误会她的意思:“爹，我的意思是说，是说……”

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当着何芳地面把话挑明，可对方毕竟也是个女孩子家家，怎么着也得留点面子，再三思量还是决定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老李头见闺女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她害羞，更加地喜上眉梢：“闺女，你不用说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爹有些累，想到床上歇歇，你赶紧去厨房忙去吧，你娘这会也饿了，去吧。”

说完便朝自家闺女摆摆手，让她离开。转头又对何芳说：“闺女，扶我回去歇歇吧。”

重回到病榻上这老头微笑着说：“闺女，你也给赶紧回家一趟，告诉你爹、你娘，还有你大哥，选个黄道吉日，两家就把这事给办了吧。”

“哎！我这就去，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