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工作

苏远哲回来得晚了点，把车开进厂门，就见孙静香抱着肩膀站在那里眺望，这是见工人都回来了，他没影儿，不放心了。

“媳妇，我回来了！”苏远哲跳下车，差点摔倒，踉跄着冲到孙静香面前，就要抱她。

“你疯了你呀！这一股酒味，你可是真行了！”孙静香气得一把推开他。

“这不是没人吗，我想你了，想你了。”苏远哲赖皮赖脸凑过去，抽冷子一下把孙静香抱在怀里。

孙静香挣扎一下，就不动了。

“进去吧，一会你再感冒了。”孙静香轻声提醒。

“我今天跟老郑喝的酒，高兴！”苏远哲眯着眼睛，仰头看浩瀚的星空，好像看到了美好的将来。

“走吧，去老贾那屋，你这样回宿舍也不妥。”

孙静香拖着他进了贾石头的屋。

张三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回宿舍去睡了。医务室加了四张床，都空着。

贾石头正在桌前抄药方，见苏远哲和孙静香进来，忙站起身。

“厂长喝酒了？”贾石头一下就闻出来了。

其实这帮家伙，在老家时都是爱那一口的，只是过来以后太艰苦了，没时间没机会喝。

“喝了一点，不多。等春节时，我给你们弄点酒，大家一起喝！”苏远哲打了一个酒嗝。

“你看你这出儿！让工人看到是什么样？厂长就这么不自律！”孙静香气得一个劲埋怨他，“老贾交给你了，我看他有气。”

孙静香一甩手走了，苏远哲还笑嘻嘻送她。

“媳妇慢点走，路滑。”

“滚。”孙静香气得哭笑不得，把门一摔就走了。

贾石头泡了一杯水，递到苏远哲手里。

“这是啥？香喷喷的？”苏远哲看着茶缸子里飘了几粒褐色的米粒。

“这是大麦茶，老乡送的。”贾石头现在跟当地老百姓处得也不错。

他们厂子选这地方也是够偏的，就几里外有几户人家，还都是种地为生的，比起城里人，家里倒是不缺粮，日子过得也不错。

他们开始对这些突然迁来的外地人心怀戒心。

后来是贾石头出去打交道，今天借点东西，明天送点东西，一来二去的，就熟了，跟走自家亲戚的门一样。

“你这小子，拿公家的药送人情了？”喝了大麦茶，苏远哲的酒醒了点。

“苏厂长可别这么说，我这可是公事公办啊。”贾石头一听就委屈了。

“怎么讲？”

“这买啥都要票，还要配给，咱这大厂子用度又多，翠花出去采买，哪天不是哭着回来。我给联系上这些人，现在鸡蛋有着落了，弄好了还能捎点野味。明天就炖野兔子，我弄回来六只，可肥了。”

“哟哟，还有兔子肉吃。啧！”苏远哲流口水了。

其实兔子肉做不好很难吃，一股子土腥味，可是总比没有强，这些人都是出了大力气，体能和肚子都亏得厉害。

“苏厂长，我还琢磨着，明年你要盖宿舍盖厂房啥的，能不能给医务室再加一间？”

“咋地？你也要扩张地盘了？”苏远哲乐了。

“不是扩张，是工作需要。现在女人也多了，总不能跟男的一个病房。再说了，弄个单间，我师父有时太晚了不回去住，不是也方便点。”

“这个倒是要得。秦大夫不方便去挤大铺，万一有个事儿也不能硬往回送，大半夜的，能留宿最好。”苏远哲出了一头的汗，酒已经醒了，跟贾石头核计起来。

“苏厂长你看，把这后面抻一点就行，就盖这么多。”贾石头把地方都找好了，画出图来给苏远哲看。

“你小子行啊，连图都会画了。”

“连铁蛋都会画图了，我这算啥。”贾石头还挺谦虚。

“咋的？铁蛋都会画图了？”

“嗯呐呗！那天李工被叫到货场有急事，没带铁蛋。正好厂子这边安排出了点问题。铁蛋过去就给画了个图，把工人都震住了。”

“嘿嘿，行，这小子行！”苏远哲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其实他也懂，这是铁蛋得到了得天独厚的指导。就像小孩子去学徒一样，几岁的小子最聪明，学啥是啥。

铁蛋是被李松石硬给带出来了。

苏远哲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了向往，他的乐观也感染了工人们，生活似乎也不那么艰难了，毕竟每走一步，都能离目标近一点，能看到希望。

转眼就要到春节了。赶在春节前，第三批北迁人员落地。

这批人相对少一些，可能快过节了，不是急得就没调动。

苏远哲亲自去接站，这次最让他开心的是，他原来搭班子的副厂长张志强也来了，就是说以后他身上的担子可以减轻一些。

张志强五十来岁，个子不高，可是身板很壮，走起路来腾腾地，像一阵风。

苏远哲把他接回来时，介绍了一下情况。张志强一直拧着眉头听着，似乎有什么不满。

“老张，你这表情是咋了？”苏远哲看出来了。

“我在老家听说，这边同志对生活条件不满，经常闹矛盾，还要斗殴伤人的。”张志强这么一说，苏远哲的心里还是堵了一下。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情，只是把事情放在特定的环境下，看着就没那么突兀了。

张志强这样直接提出来，还真让人有些接受不了。

苏远哲苦笑一下，“老张啊，到地方你看看情况再说吧，跟你想的，可能不大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解放前都做过地下工作，环境艰苦恶劣的都见过，老苏啊，你不能放松，一切都要从严，这样才能把厂子带好。”

张志强的一席话，把苏远哲说得有点反胃，他干脆把嘴闭上了。

本来就是这样，不经历过的，哪有感同身受。

“对了，这次我还带来了重要任务。”张志强说着拿出一张图纸。

苏远哲一急之下把车停在路边，接过图纸细看。

“汽车防滑链？”

“对，我们前方急需这个东西，冰天雪地里，汽车打滑，物资和弹药运不上去，所以现在不管什么条件，必须开工生产。”

“现在就开工？”苏远哲一听，头都大了，现在没有开工的条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