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寸进尺

“小秦，刚才我的态度有点急，你不要往心里去。”院长还是挺体贴的，知道小女孩爱面子，当众被责备，肯定接受不了。

可是刚才的形势，如果不把苏远哲他们妥善处理好，那就是大事件，不是顶风上吗。

“院长，我没事，我知道您也是有顾虑。”秦明月虽然娇气，可是十几岁参加革命，也是历练过的，娇气是天生的，骨子里带来的东西，但是韧性是后面练出来的，也不至于受点打击就扛不住。

“小秦，还有见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院长有点为难地说。

“您说吧。”秦明月咬了咬嘴唇。

“刚那位李工的耳朵怕是要每天接受治疗，他要一直在工地上，没时间过来，能不能……你每天去一趟。”院长为难地搓了搓手，马上又说，“你可以坐车过去，我的专车可以接送你。”

“院长，这也太惯着他们了吧，至于吗？”宋子方有点听不下去了。

“这不是惯着，你想想，市长亲自打电话安排的事，能差了吗？让小秦去也是迫不得已，谁让她医术高明呢？”院长连哄带捧，秦明月知道推托不掉了，只好点了点头。

秦明月的家是一座独立的小楼，进门就见她保养得极好的母亲蹲在地上打包装，细嫩白皙的手已经被勒红了，上一次见这情形，还是给解放区送物资。

“妈，你这是……”秦明月没等问完，抬头又见哥哥秦朗搬了一个大箱子出来，父亲秦佩吉小跑着跟在后面。

“这是咱家要捐给北迁厂子的物资，连夜就要送过去。”秦朗说。

“什么？我这是撞什么霉运回不了头了，北迁，北迁！没完没了的！”秦明月本来在医院憋了一肚子气，回家又听到北迁，气得把包包摔到沙发上。

“这是怎么了？北迁怎么惹到你了？”秦朗不解地问。

秦太太更是担心女儿，扔下手里的活儿跑来问长问短。

秦明月只好把这两天遇到的事讲了一遍。

“是你太鲁莽了。”秦朗断然说，秦明月气得一瞪眼睛，这个哥哥就是个宠妹狂魔，从小到大没说过她一句不是。

“妹妹，你还没明白，北迁的意义何在。这是要载入史册的，这些人都是功臣。”

秦明月虽然从小被娇宠，可不是不懂事的孩子，见父母哥哥都这样说了，就把自己的心态调整了一下。

第二天快到下班时，院长把司机派了过来，送她去工地。

“小秦，他们就现在有点时间，委屈你加加班。”院长小心说着好话。

秦明月到工地时，天已经黑了，基建队的人还在挑灯夜战。刚从货厂倒班回来的工人准备吃晚饭。

李松石是跟他们一起回来的，进帐篷休息了。

秦明月的打扮太突出了，想不让人注意都难。连食堂的女人们都扔下勺子跑出来看稀罕。

“那脖子上的毛是真的吧？”

“应该是真的。”

“扎不扎脖子？”

“你去问她。”女人们捂着嘴咯咯笑。

“都干嘛呢！看到野汉子浪一下也行，看的女的也走不动道，你们行不行了！都给我干活去！”

翠花一声吼，不止女人们散了，男人们也都乖乖回去排队打饭。

秦明月淡定地站在原地，看没人了，才向还没走的贾石头打听。

“请问李松石在哪里？”

贾石头早认出这女的是医生了，就等着她问呢，他没怀好心，领着秦明月就往帐篷方向去。

帐篷里正热闹，刚干活回来的人一身汗，不把湿衣服换了，一会就冰冷刺骨。

都是大男人，也没什么顾忌，正扒得溜光，突然见帘子一挑，进来一个小姑娘。

老王最惨，全身只剩下个大红裤衩了，上面还有两个洞。

他们都愣了有三秒，就乱成一团开始到处钻。

李松石听不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回头看时，秦明月已经从帐篷里逃出去了，满脸通红，眼中含泪，真想抽贾石头一个大耳光。

贾石头早就溜了，哼着小调，美得鼻子冒泡。

一天这么累，难得有个插曲，大家又乐了一回。

苏远哲开着车进来，见大家的情绪有点异样，还是张三跑过来告诉他经过，他才知道是秦明月来了。

“秦大夫，对不起啊，现在进来吧，没事了。”苏远哲先进帐篷确认。

不用他说，秦明月也知道没事了。刚从帐篷里陆续钻出几个男人，都跑得飞快。

李松石正襟危坐，还在看书，仿佛刚发生的事跟他无关。

见秦明月进来，把书放下。

秦明月皱着眉，搓了一下手，才掏出针灸包来。

帐篷里的气味不容恭维，不过也不是挑的时候，秦明月只盼着快把针灸做完。

李松石很配合，任由秦明月的小手在他的头上游走，找穴位，波澜不惊，表情都没变。

秦明月不由得多看了这个李工一眼，这一眼才发现，这是个很帅气的男子，眼神干净，年龄也不大。

秦明月不由得也替他惋惜一回。

说到底他这病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康复的机会几乎是零，不过是解个心结罢了。

针都埋下去了，秦明月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她无论如何要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在这里要憋吐了。

她掀帘子走出帐篷，冷气直冲到肺叶，清洗了污浊，她又活过来了。

突然，一辆卡车歪歪斜斜开进来，刚停稳，车门一开，一个人摔下来。

秦明月出于医生的本能，跟着人群向前一涌，还是跑在最前面。

倒在地上的男人气喘嘘嘘地大叫，“快！我们人让红星厂给扣了！快去抢人！”

“老赵？”徐大个儿上去一把抱住赵师傅。

“这怎么了？这怎么还插了一把刀？”一个工人上去帮忙，马上叫起来。

借着一百瓦大灯泡，秦明月一眼就看出来，赵师父大腿上湿漉漉的，还好有一把刀扎在上面，这时不能拔刀。

可是不等她开口，已经有人动手了，刀拔出来的瞬间，只见鲜血喷涌而出。

这时苏远哲也赶到了，他慌了，忙叫道：“快，弄到我车上，去医院！快点看大夫去！”

“慌什么！我就是大夫，都听我的！”秦明月大叫一声，把在场的人都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