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鸡生蛋

吴振兴为如何取缔甜菜厂的事儿正发愁，赵老蔫则在家装病，天天喝着滋润的小酒。

他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翻看着黄历，然后用圆珠笔在好日子上做个标记。

标记上的，都是良辰吉日。

赵老蔫妻子从厨房进屋，瞥了眼鬼迷心窍的赵老蔫，“我看把那个甜菜厂取消了挺好，每次从那边走都能臭死人。”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没有了甜菜厂，咱们家每年能额外收入三万分红吗？”赵老蔫吃了一粒花生米，鄙夷地看了眼妻子，“关键是，吴振兴要取缔了甜菜厂，就是打了我赵殿军的脸！这人，丢不起！”

妻子白了眼赵老蔫，“你就嘚瑟吧，我都替你害怕！”

赵老蔫脸色一冷，“害怕啥？怕我被抓进去？”

妻子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

赵老蔫明显生气了，“滚犊子吧！闭上你的乌鸦嘴！”

妻子叹了口气，拿了两件脏衣服，无奈地出了屋子。

刚开门，正好沈长河进来了，赵老蔫妻子打了个招呼，“长河来啦。”

“哎，妈。”沈长河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喝酒的赵老蔫，“爸，这早上不早上，中午不中午的，喝的啥酒啊？”

赵老蔫脸喝的红扑扑，“呵，高兴就喝呗，还分啥时候？坐那吧，长河。”

沈长河坐在了赵老蔫对面，“爸，我听说甜菜厂的工人昨天堵村委会大门口了？”

“是啊，吴振兴估计这时候撒尿都发黄了吧，呵呵。”赵老蔫端起酒杯，看向沈长河，“来都来了，要不陪爸整点儿？”

“不了不了，我一会儿还要去县里办事儿呢，我正好路过，就来这儿看看。”沈长河笑道。

“嗯，好，办正事儿要紧。”赵老蔫浅饮了一口，“对了长河，孙大嘴那边你安排的咋样了？”

沈长河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吧爸，搞定了。昨天我请他去城里洗澡了，话里话外也暗示他了。他要是敢把咱爷俩供出来，他和他老娘都别想好。再说了，不是还有玲儿勾着他呢嘛。”

赵老蔫微微点头，“那就好。不过，你让人半夜刨他家祖坟的事儿，可千万要捂住了。要是让他知道，可就炸庙了。”

“明白。刨坟的潘三儿，我早就让他去南方避风头了。”沈长河拿出两颗香烟，递给了赵老蔫一支，“爸，来根儿。”

赵老蔫接过香烟，点了点头，“那就好。咱爷俩做事，要步步算的精准才行。现在有来了个周德利，也站在了咱们阵营，可谓兵强马壮啊，呵呵。”

沈长河给赵老蔫点烟，又给自己点上，抽了两口，“是啊，接下来就看吴振兴怎么接招了。”

“嗯。”赵老蔫抽了口烟，思忖片刻，“长河啊，你从县里办完事回来，最好去村委会看看。”

沈长河一愣，“去村委会干啥？去看他吴振兴？”

“既然年都在一起过了，也有必要深入交流一下。”赵老蔫冷冷一笑，“我和他闹矛盾，你去看看，有两点好处。一，缓和一下我和他之间的矛盾，这样我可以找个由头回去。二，有些事情，你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沟通起来更方便，你觉得呢？”

沈长河纠结片刻，“行，爸，我听您的。”

“嗯。”赵老蔫深吸了口烟，颇为得意，“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

吴振兴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该如何应对那些在甜菜厂抗议的村民。

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些村民也是周德利与吴振兴所抗衡的利器。

与人民意愿为敌，全天下谁都不敢。

吴振兴神情颓然地来到了旺客超市买烟，张慧娟此时正在给他儿子郭小宝打电话。

“来一包红南京。”吴振兴对张慧娟道。

张慧娟好像没听见，仍旧笑容满面地对着手机说，“儿子啊，你咋不早跟妈说呢？后天就到家啦？你说吧，想吃点啥，妈明天就去乡里给你买回来。你这小子，没带回来个对象啊？你瞅瞅，一说这事儿就不乐意。好了，一路顺风啊儿子。”

吴振兴见张慧娟挂断了电话，又提醒了一下，“张慧娟，给我来包红南京。”

张慧娟这才反应过来，拿了一包红南京，递给了吴振兴，“不好意思啊，刚和我家小宝通电话，没听见。”

“没事儿。”吴振兴扫码付钱，微微一笑，“咋的，小宝要回来啦？”

“嗯呐，这不是大学毕业了吗？先回来看看，好好过个暑假。”张慧娟点点头，旋即笑骂道，“这小子，又是自己回来的，也不说给我带个儿媳妇。哼，等他回来，看我咋收拾他的！”

吴振兴点燃一支香烟，笑道，“皇上不急太监急，年轻人先干事业，后成家，这是好事儿。”

“还好事儿呢，我可是急着抱孙子呢。”张慧娟嘴一撇，然后问道，“吴振兴，取缔甜菜厂的事儿，还没想到好法子吗？”

吴振兴摇了摇头，“唉，哪有那么容易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周德利利用工人，再给我施压。”

张慧娟琢磨片刻，“吴振兴，我倒是有个想法，但不知道能不能行。”

吴振兴来了精神，“你说说看。”

张慧娟继续说道，“我觉得吧，你不能急于求成。这些老百姓，你得慢慢来。一刀切，肯定急眼。我给你分析分析哈，现在有两个难题摆在你面前，一个是建造民俗街的钱，一个是取缔甜菜厂。对吧？”

吴振兴一脸认真，“对，继续。”

张慧娟接着说道，“我觉得，可以两件事合成一件事。先让周德利投资民俗街，然后和他续签租地合同。这样的话，他应该会接受，还给了赵主任面子。等民俗街挣钱了，工人自然就会转向支持民俗街。甜菜厂臭味熏天，影响了民俗街生意，周德利估计自己就会把甜菜厂关掉。”

吴振兴眉头微蹙，“如果他入股民俗街，还是不关甜菜厂呢？”

“这个更好办。通过环保部门，他不敢不关。这事儿就和你没关系了，老百姓也找不到你的头上。”张慧娟一笑，“吴振兴，你说对吧？这是一箭双雕的事儿，只赚不赔！”

“行啊张慧娟！几句话就把难题给解决了！”吴振兴一脸佩服，“你这是借着周德利的鸡，生民俗街的蛋啊！哈哈。”

张慧娟得意地一笑，“那是，没看出来吧？以后多来买点东西，照顾照顾我生意，就算报恩了。”

“那必须的。从今以后，这儿就是我专用的采购点儿，呵呵。”吴振兴一脸喜色，旋即转身要走，“我这就去找周德利！”

“等等，你想没想过，要是周德利不同意入股民俗街，你该咋办？”张慧娟突然说道。

吴振兴骤然止步，看了眼张慧娟，“呃……放心，我有办法。”说完，出了旺客超市。

张慧娟透过窗子，看着吴振兴兴奋地背影，如释重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