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七）

小陈领着呆头鹅陈洋提着行李，在前面吕家蓉的带领下在城里的小巷里兜兜转转，最后在一条堆满垃圾的锈铁门前停下。说了声，“到了，放下来吧！”

看着不到二米宽，又烂又脏的卷帘门，小陈有点诧异的问吕家蓉，“这就是你大哥家？”

吕家蓉温婉的向他一笑，却并没回他这话，从跟前她妹子手上接过钥匙，在金属摩擦的难听声中将门打开，转身柔柔的问：“要进来坐坐么？”她仿佛已经看穿了这两个青年嫌弃这地方脏，迫不及待要走的意思，她自己却一丁点的羞愧感都没，或许，这样的男人她早已见得多了。

但这一次，她低估了这两个青年泡妞的决心，也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小陈先是抢先一步将行李提了进去。

房子逼仄狭窄且潮湿，也许是距离旁边臭水沟近的原因，墙角的腻子已经卷了起来。小陈找到开关拉亮了灯泡，房子瞬间亮堂了起来。他侧眼瞧去。

见墙角只放着两台缝纫机，头顶挂着一排衣服。最里边摆着一张小床，床上倒是很干净，叠着两床铺盖，看来这两个女孩都住在这里。

吕家蓉倒是有点出乎意料，见小陈已经大方的坐在了床上，而陈洋还拘谨的站在门外，便招呼他，“进来呀，愣着干啥，站着的客人不好打发，先喝杯水再走呗！”

陈洋扭扭捏捏的进来，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吕家蓉看他这样子，嘴里不由‘嗤’的一声笑出了声，陈洋听见笑声，脸色一下红了起来，头几乎弯到了膝盖里去。

吕家蓉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问“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是我吓到了你？”

小陈不屑的说：“这孩子以前没见过美女，你别逗他呢，你看，脸都红到脖子根呢！让你妹子也坐吧，坐了一路车，到家了还站着怪累的。”说着去拉小姑娘的手。

‘啪’的一下，吕家蓉先打掉了他伸出去的手，说了句：“我妹子害羞，你别碰她！”她这句话一说完，就觉得口气有点生硬，看小陈的笑脸也有点僵硬，想挽回一下，便拉着那小女孩说：“这是我妹子素蓉，来认识一下，这是你陈哥哥，陈……你叫啥？”

“陈书凡，读书的书，凡人的凡，小妹妹你在哪读书呢？”小陈的脸色转的很快，一眨眼脸上的不悦就换了笑脸。

“还没读呢，也不知道要转到哪里去！”

“你是要转学到城里读书吗？这我可以帮一点小忙，告诉你陈哥，想读哪个中学？”小陈见有契机，开始在两女孩中间显摆自己的能耐。他没想到吕家蓉比他更经世事，直接敲砖钉脚。

向那女孩道：“秀儿，快谢谢你陈书凡哥哥！”又转身向小陈说：“小陈哥，你要不嫌弃就认她个干妹子吧！你看我妹妹这么水灵，也不怎么辱没你……”

小陈眉头越皱越紧，像是好像记起来什么，突然跳起来叫道：“等等，你叫她啥？”

吕家蓉纳闷的说：“秀儿啊，怎么呢，她的小名呀，这有啥奇怪的？”

小陈嘴里念叨着啥，在屋里低着头走来走去，吕家蓉听了半天才听见说是什么“蓉儿、秀儿，霜儿”。

突然间小陈恍然大悟般跳到吕素蓉面前，抓住她两条瘦弱的胳膊，叫道：“你有个姐姐，叫吕青霜，是不是？在县剧团工作的。”

吕素蓉也诧异的睁大两个小眼睛，诧异的问：“你认识我姐？”

小陈神秘的一笑：“也算认识，也算不认识！”

“什么意思？”

“我认识她，她不认识我！嘿嘿……不过我知道她有个妹妹叫秀儿，有一次唱戏，在后台我听她跟人闲扯时听到的。”小陈尴尬的笑了笑，搔了搔头，又问：“吕家岘三朵金花，霜儿是你姐，秀儿是你，那蓉儿是谁？”说着眼光不由飘向吕家蓉。

吕家蓉微微一笑，很有风情的抿了抿自己额前刘海，反问他：“你说呢？”

小陈喃喃的摇头，“唉，我早该猜到的，你这么漂亮，看来我运气不错啊，三个大美女不对……一个大美女，一个小美女，今天都见到了！”

小陈使劲一巴掌拍在陈洋肩膀上，倒吓了他一跳，小陈笑：“怎么样，你陈哥说带你见吕家岘的大美女，今儿是不是见到了！这一趟不虚此行啊！”

陈洋低低的嗯了一声，偷偷瞄了吕家蓉一眼，见吕家蓉笑吟吟欣赏着他的囧样，两人眼光一对，不由秀红了脸，赶紧低了下去。

吕家蓉笑道：“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那不过是村里闲汉随便胡扯的而已。”小陈左一句大美女，右一句大美女，听在她少女怀春的心中，自然心花怒放，脸上也换发出一种光彩。但她并没有忘记正事。见小陈话题扯的有点远，便赶紧扯了回来说：“小陈哥，你是不是在县上教育局认识什么人，我妹子转学的事就拜托你呢，回头让我姐青霜亲自请你吃饭，怎么样？”

小陈一听此言，一下子如坐在棉花堆里，心里飘飘然，洋洋然，那可是县里出名的大美人啊，多少人想远远一睹芳容而不可能，自己也是曾在去年元旦晚会才在后台远远见过一次，就是这远远的一睹，也已遥遥想见她的风采，于是找人打听才知是吕家岘女子，此后在村委只要提及美女，为了男人该有的虚荣感，他必然提起吕青霜，甚至自己给自己攀了个亲，说吕青霜父亲吕长平是他舅舅、只要说出这一层关系，那听众必然口水横流，羡慕嫉妒恨都藏在眼中。

这样的眼光射过来，小陈一直很享受那种男人中间翘尾巴的优越感。但今天他并不敢说出这一层亲戚关系，因为他也清楚，这两女子是至亲，他这西洋镜一拆就碎，唯一有可能多嘴泄露的陈洋如一个闷葫芦一般不发一言。

别说他在县城里教育局有亲戚，就算没亲戚，为了这一顿亲近美人的饭局，他也必然会找人将这小女孩托进去，这可是他以后吹牛夸耀的谈资。也是男人从心底亲近美人的愿望，尤其是这样高不可攀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