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秋宁吓坏了,尖叫了一声,萧屿凡赶紧过来查看,他蹲下身去查看了老人的情况,说:“打120,乱别挪动她,估计有骨折的地方,还是让医生来处理比较好。”
天气寒冷,萧屿凡脱下外套盖在老人的身上,老人双眼紧闭,身体抖动得比较厉害。
他转头看向她:“你刚才推门往里面看的时候,除了老人,还有其他的人吗?”
她摇了摇头。
萧屿凡往楼上走去,她听到他咚咚的脚步声一直往上,不知道走了几层才下来。
他说:“我没有看到有其他的人,但从楼梯上的痕迹来看,这位孃孃应该不是从三楼滚下来的。”
萧屿凡蹲下身去,告诉老大娘的脸,问:“孃孃,是谁推你下楼的,你能告诉我吗?”
老大娘的嘴颤动了两下,却一个字都没有说了出来。
120的急救车来得很快,医生检查后说老大娘似乎是全身瘫痪,从楼梯上滚落下来,造成身体有多处擦伤,至于有没有伤到骨头,得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才行,让他们赶紧通知家属。
萧屿凡让翟秋宁跟队里说一声,他先陪着老大娘去医院,再通知社区找找老大娘的家属。
翟秋宁到队里跟大家一说,大家都表示震惊。
辖区内老人摔倒是常事,但一个瘫痪的老人从楼道里滚下来,说不定是谁恶意为之,这样的恶人,大家是坚绝不会放过的。
萧屿凡跟着老大娘去医院的路上就打电话给了社区,社区很快就有消息反馈,这位老大娘是住在三楼的郭国珍,和她住在一起的还有她的女儿郭明玉。
因为老大娘在社区来登记过低保,信息比较全,郭大娘15年前就生病卧床不起,2年前才搬到民安华福来的,女儿就在附近的超市工作。
社区打电话给郭明玉,她很快就赶去了医院,庆幸郭大娘被人发现得及时,身上多是皮外伤,没伤着骨头,已是万幸。因为她下半身没有知觉,治疗起来会更麻烦。
接下来宣传一勺米的日子,翟秋宁就听到邻居们在议论郭大娘摔倒的事儿,尤其是4栋的邻居,他们一致认同,把郭大娘从楼梯上往下推的人就是她的女儿郭明玉。
同一层楼的邻居总能在大半夜听到郭明玉大声哭泣的声音,有时候是歇斯底里的叫喊,邻居还以扰民投诉过。
“照顾一个全身瘫痪的人,是很痛苦的,她的心情我能理解。”
午饭时间,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起这件事,符辰骏表明他的态度:“我车祸后的一段时间,老妈照顾起我来,也会力不从心。有时候疾病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
“再辛苦也是自己的母亲呀,母亲养育她不也很辛苦吗,每个人都有要赡养双亲的时候,不能以辛苦为借口。”许若安的语气里有义愤填膺,然后看向萧屿凡。
萧屿凡说:“警察已经叫郭明玉去问过话了,郭大娘从楼梯滚下来的时候,她正在超市里。”
“楼道里为什么不装监控?这可以告物业的。”有人提议。
“你以为每一栋楼都可以像汤臣一品么,优质的安保服务!电梯里能有监控就不错了。”
翟秋宁问:“那郭大娘有说什么吗?”
萧屿凡摇摇头:“郭大娘瘫痪的时间太长,连说话的功能都衰退了,嘴里只会嗯嗯呀呀。”
他有点懊恼:“那天反应太慢了,如果发现她的时候立即追上去,或许能抓到那个人。”
“那现在郭大娘在哪里?”
“在医院里,她女儿从警察局回家以后,人就不见了,班也没去上。”
“肯定是畏罪潜逃了。”
萧屿凡说:“现在人由社区在派人照顾,没能找到专职的人,所以暂时只能把她放在医院里。”
百家宴是在过年的前一个星期举行的,有一百多户,在这个上万户的大社区里,这个数量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场面还是非常热闹的,算是给“一勺米”活动开了个头。
区报派了记者过来,记录了这热闹的场面,翟秋宁作为志愿者到现场来帮忙,蹭了顿大锅饭。
她分配到的工作是剥蒜,用手剥指甲疼,于是拿了一把小刀来削。
萧屿凡走过来:“用刀来拍,把蒜拍散,蒜衣自己就脱落了。”
她惊讶:“你会做饭。”
“我经常看我爸做饭。”
她更加的惊讶,知道他的家世背景很好,他的父亲肯定也是非富即贵的人,却喜欢亲自动手做羹汤,绝对的温情好男人。
许若安之前说过她的业余爱好就是做美食,于是被萧屿凡安排去炒菜。
她炒了回锅肉,不小心放错了酱,虽然味道还行,但回锅肉变成了水煮肉片的味道,一个大婶将她换下来:“还是我来吧,我炒了30多年的菜,有经验,现在的小姑娘,能主动到厨房就很不错了。”
许若安有些委屈:“可能是锅太大了,有点施展不开。”
翟秋宁知道,她是想表现给萧屿凡看,证明自己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没想到弄巧成拙。
为了爱一个人,把自己变成最不喜欢的样子,多累,这样的爱,估计也支撑不了多久吧!
吃饭时闲聊,她又听到同桌人提起郭明玉,有人说:“郭大娘都在医院呆了十几天了,她女儿还是没露面,我就住在郭家隔壁,我本想把郭大娘弄回来的,但过年我女儿女婿要来看我,他们都有好几年没回来了,照顾起郭大娘不方便。”
有人说:“我到超市去问过,人家都说她女儿挺优秀的,还连着两年拿过超市的优秀员工奖,真看不出来会虐待老人。”
“人不可貌相,有些人家里外面是两个样子。”
有人悄声说:“有可能是想结婚了,听说她女儿30好几了吧,拖着个瘫痪的娘,哪个男人敢娶?”
有人立即反驳:“她结过婚的,听说怀孕的时候照顾老娘,孩子流产了,丈夫也跟离了,这样想来,也怪可怜的。”
翟秋宁听着心软,便去萧屿凡那里问了郭大娘住院的地方,她是没钱捐的,打算煮点汤给送过去。
第一届“一勺米”活动虽算不上完满,但整体效果不错,也算对得起大家这么多天的努力,萧屿凡决定犒劳大家,请客吃饭,时间定在过年之后,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候。
过年的前一天,翟秋宁收到上海朋友寄来的行李,有符辰骏的帮助,她决定留在重庆工作。
一来,她对大上海的竞争和物价没有多少信心,二来,那里也是她的伤心地。
回来转转,感觉重庆这个地方也不差,准一线城市,哪怕每天都在志愿者这个小团队里转悠,她也找到了认同感,得到了帮助。
见她在整理寄过来的物品,母亲有些高兴:“回来就好,咱们一家人终于可以住在一起了。”
翟秋宁没好气地说:“这么小的房子,三个人怎么住?我可不想当厅长,朋友已经给我介绍工作了,等工作一落实,我会搬出去的,免得说我在家吃闲饭。”
“你还在生你爸的气呢,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也是期望你能过得好。”
她瞥了母亲一眼:“最亲的人的刀子嘴,最伤人心。”
年夜饭吃得非常的平淡,三个人一言不发,只是低头吃饭,母亲没什么文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言语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她只是学着以前的老习俗,念叨了几句吉祥话,喻意来年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吃完饭就看春晚,她对春晚完全提不起兴趣,主题都是盛世太平,压根不了解普通人的压力辛酸。
她想出去走一走,但这除夕夜,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街上连店铺都关了,出去也是只是空旷的路上来来回回,只会更显孤单寂寞。
她突然想郭大娘,所在的医院从这里搭车就10来分钟,去探望一下,也当让自己散散心。
厨房还有炖的鸡汤,用保温桶装一些,拧着就往外走,母亲有些担心:“你这是去哪儿?”
“去看一个朋友,过一会儿就回来。”
年三十,医院都冷清起来,在护士站一问,就找到了郭大娘。
护工都回去吃年夜饭了,郭大娘一个人躺在病房里,显得更加的孤独落寞。
她轻步走到床边,郭大娘的眼珠转来转去,疑惑地打量着她。
翟秋宁赶紧解释:“我是民安华福社区的志愿者,你上次从楼梯上摔下去,第一个发现你的就是我,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她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证明她是来探病的。
“谢谢。”
郭大娘的声音很小,但她听得很清楚,心里诧异起来,不是说郭大娘说话的功能在退化,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是别人记错了,还是她刚才听错了?
“大娘,其实我们俩同病相怜,你有女儿,却是孤单一人,我有父母,也感觉像是一个人在生活,找不到一丝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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