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

常委会会议室安静如斯，委员们就连用餐也尽量压低声音，除了餐具相碰的声音，连呼吸声都轻得几乎听不到。

在这里，委员们的餐盒与那些被隔离在各舱室间的船员们一样，除了蒸米饭就是食用蛋白配上几片绿叶菜。飞船上肉类和绿叶蔬菜的供给还是相对紧张的。

洪政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在致力于消耗排放的计算工作中，以达到有计划增加人口的目标。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支持增加人口，资源问题就是大问题。

飞船上空间有限，要想增加人口必须提高种植面积，这样就会挤压其它舱室面积，这样一来其它资源调配就会十分紧张，哪怕是现有状态，船员们的营养配给已经愁坏了农研室的人，至于那个理论上提高到20000人的计划，在大多数人眼中是太疯狂了，那样的话即使人活着，也只能像养殖场里的鸡一样，密密麻麻的排在鸡笼里等待人工合成蛋白的喂养。

人要发展必然离不开人口，增加人口的计划通常被订在距离目的地15年左右，到那个时候由一群成长起来的少年组成的登陆大军抵达那颗星球，将成为新一代繁衍主力。

只不过人类的生存不光需要数量，还需要质量……

梁修远船长平日里吃东西非常快，今天也不例外，他把一根蘑菇和一块人工合成蛋白糕几乎是同一时间塞进嘴里，然后微皱眉头，露出出对这种食物已经吃够了的表情。

任谁总吃一样食物也会吃够的，但是现在的条件下不得不依赖于菌类的合成蛋白。

说到菌类太空中的菌类对人体的危害是更大的，也就是因为有了重力舱的原因才能够让人类长期的生存在太空中，由12大主舱室不停高速旋转产生的离心力，从而形成人们习惯的重力，因为这个技术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没解决，差一点使登陆格利泽的计划夭折，饶是如此，真菌对宇宙飞船仍然有着致命的伤害性。

老旧的飞船经常发出“咚咚”的声音，那就是真菌活动所导致的船体变形，这具已经飞了168年的老船还有30年的使命，也许还要长一些，靠着不停的修修补补才维持到现在，一个不小心就会导致船毁人亡，所以除菌是一件严肃又细致的活儿，从这一点上看，上一次组织部长常以刚在常委会上大发雷霆不是没有道理的。

常委会的会议室里一片安静，虽然让厨房人员在监视下完成工作是一件很屈辱的事儿，但是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谁也不敢轻言解除警戒，这么严密的封锁都没找到蛛丝马迹，等到解除警戒之后就更难了。

“也不能总这样封锁着飞船的通道，有些岗位到时间轮换了。”教育部长霍利群发话了。

工程部长何文泰舔了舔嘴唇说道：“非重力舱又传来多次异常响动，有些部位需要进行修补了。”

梁修远船长的情绪明显不好，听到何文泰的话猛地一拍桌面，怒气冲冲地说：“你还有脸说修补的事？飞船的监控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拍到杀害政委的凶手？”

梁修远船长的一连串的质问让何文泰微秃的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实在太明显了，汗水从额头渗下，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给何部长一块手帕擦擦汗，这么大的部长连孩子都不如。”

语气中不满的情绪根本不用遮掩，老头子齐星宇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块干净的消毒巾递给何文泰，这种消毒毛巾在飞船上很常见，是可以回收的，飞船必须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资源。

“谢谢……”何文泰的声音压得比蚊子还低。

这些话是批评何文泰的，可却好像是给另一个人听的，很明显，常以刚承受的压力要比何文泰大得多。

从现场的要件上看，常以刚几乎符合了所有嫌犯的要素，侦察到了这种程度他再也没脸坐在这里了，默默地吃完最后一口食物，他站了起来，这位平日里气势汹汹的部长此时完全变了个人，眼中没了神采。

“请把我送到禁闭室去……”常以刚低沉着声音说。

“老常，你这说的什么话嘛，我虽然一开始说了些气话，但是咱们从小长到大的，谁不了解谁嘛，你怎么可能是杀害政委的凶手。”王灿赶紧打圆场。

“不用说了，既然所有证据都指向我，那么我就不能再参加这样的会议，会影响到侦察方向。”常以刚主意已定，说完就把两只胳膊伸了出来。

会场内再次陷入沉寂。

“我看没有必要这样嘛，我们还是相信老常的。”许久，一直未说话的科学部长钱华清开了口，但他好像说错了什么，也许常以刚说的是极为必要的事。

过了一会儿梁修远船长说：“既然这样，禁闭室什么的倒是用不着，给常部长找一间安静的屋子，送几本纪念版的书过去。”

所谓纪念版就是纸制版，当初登船的人从地球上带过一些随身的书籍，后来飞船又刊印了一些，数量不多，最多也就装备一个小图书室，所以这些纸制书被称为纪念版。

把这种书送过去一是表示关心，第二当然是切断与外界的联系，实际上还是禁闭，只不过条件相对好一些。

常以刚释然，随警卫信步走出了会议室。

所有人头上都顶着一个大大的问题号，真的是常以刚做的吗？

再重复一遍监控内容，那段时间真的没拍到任何人接近政委办公室，而且全船所有人的活动轨迹都对得上。

ID是不会说谎的，这是毋容置疑的，那么当时唯一在案发现场的常以刚就有了重大怀疑。

“会不会是从其它位置进入的办公室？”

这事情的确匪夷所思，不由得有人发问，但是王灿的回答令所有人没了遐想。

“不可能，连通风管我们都查了，没有人为的活动痕迹。”

“凶器呢？”钱华清问。

王灿摇了摇头：“问题就在这儿，现场根本没有找到类似针的东西，常部长的办公室也没有发现，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凶器被疑犯带走了，毕竟是那么小的东西，我们下一步必须开展全船大搜查。”

“……”

大家沉默了，终于知道为什么默许常以刚离开了，他的身上很有可能带着凶器，那么到了地方之后就需要把他衣服换下来。

静待那个结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