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不起

巨大的压迫感在室内疯狂肆虐，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

他嗤笑了一声，声音冷冷淡淡的，“你是在告诉我怎么做？”

何离明显感到周围的温度陡然冷了下来。

她面前的男人仿佛一头优雅的猎豹，美丽却致命。

现在不是慌张的时候，何离深吸一口气，逼退骨子里对那个男人的恐惧。

小姑娘的眼底雾气升腾起来，“阿离怕……”

“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怕的？”苏墨不耐烦道。

何离抽抽搭搭地不说话。

可能真的是之前被欺负惨了，苏墨叹了口气，“你我既有婚约，我定护你周全。”

何离听到这话才委委屈屈地停了抽泣，没人看到她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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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慕渊备车，苏墨带何离来到了京城最大的绸缎成衣铺玲凤阁。

这玲凤阁设在京城的豪华地段，人来车往好不热闹。

玲凤阁中最普通的布料，往往一寸也高达千金，一般人家根本购置不起。

这玲凤阁本身也专供京城中的显贵豪门消费。就连皇室女眷也格外钟情这家店铺，铺面外面高悬的“玲凤阁”三个大字据说就是出自当朝皇后之手。

这玲凤阁的质量更是没话说，金丝玉线异国珍藏，只有你出不起的价钱，没有他们弄不到的东西。

玲凤阁？

何离模模糊糊地有点印象。

好像是当年府中赵琴做寿，有人送给赵琴一方玲凤阁出的鲛人银丝攒花帕。赵琴舍不得用，就送给了自己的宝贝闺女苏雅双。

这帕子不愧是玲凤阁的手笔，虽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但入手丝滑无比，仿佛初生婴儿的肌肤。

整个帕子是淡蓝色，如烟似雾。

其中穿梭着银色丝线，在暗处不觉得有什么，但在阳光下却是波光粼粼，宛若一方流动着的湖水。而细看却又是一朵一朵的银花绽放在一片雾蓝色之上，真是美不胜收。

也正因为此，苏雅双一得了这帕子便喜出望外，当天便找了个盒子把这帕子仔仔细细如珍似宝地收着，不轻易让外人拿了去。

她的胞妹六小姐苏瑶即便苦苦跟她缠了两天也只是让她打开盒子看了一眼便匆匆合上。

“二爷，到了”，马车外传来慕渊恭敬的声音。

阳光下的玲凤阁气派无比，高门宽瓦闪耀着夺目的光芒。其间各种穿金戴银的高门小姐贵妇笑语嫣然穿梭于其中，恍惚间有一种天上仙宫的感觉。

苏墨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旁边的慕渊立刻会意，快步上前，“二爷要不要把掌柜的叫出来清场？”

苏墨转向何离，随意道：“你说呢？”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绞了绞手帕，小声说：“要不算了，麻烦大家多不好。”

苏墨不再说话，只是快步进了玲凤阁。

何离在后面迈着小短腿，奋力哒哒哒跟上。

进了玲凤阁，里面果然装修的金碧辉煌。一层和二层是卖普通衣服布料的，人也较多。苏墨压根就没在这两层停留，而是径直走上了玲凤阁的第三层。

第三层果然人少了很多，展览的布匹衣物明显比下面两层更加稀有也更加昂贵，何离忐忑地默默摸摸自己的小钱包。

苏墨道，“你喜欢什么自己去拿。”

但是她买不起啊，单单就这一件薄如蝉翼的外套的价格都足够她一年的月钱了。

看出了何离的犹豫，苏墨道，“喜欢什么记在我账上。”

他随意地打量着展位上的衣物，“反正你缺衣服，难得来一趟，就都买了吧。”

这才是一个有觉悟的大腿啊！

何离内心雀跃。

这时，慕渊神情凝重地从楼下上来，看到何离欲言又止。

苏墨会意，“我先出去一下，你自己随便挑，喜欢就买。”

何离看到了一件鹅黄的百珠荷花裙，正想拿下来看一下衣服的细节。

只见边上俏生生伸来一只手拦住了她，“呵，好久不见啊。”

何离转头看向来人，苏婉不怀好意的脸出现在面前，旁边是文文弱弱的苏雅双。

苏雅双眼珠一转，装作友善地打了个招呼，“何小姐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有什么喜欢的吗？”

苏婉在旁边讥笑出声，“就她那副穷酸样这里的东西她买得起么！”

何离现在身上穿的是一件最普通的粗布元宝裙，的确不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苏雅双听了苏婉的嘲讽，心中暗爽，却仍假惺惺道：“何小姐莫要责怪婉婉，婉婉心直口快。”

“不过”，她顿了顿，目光掠过何离的粗布裙，一丝厌恶和鄙夷划过眼底。

她脸上依旧维持着端庄大方的形象，“何小姐也不该进入这玲凤阁。这玲凤阁的东西价值千金，何小姐既然没钱买，何苦劳烦店中伙计为你辛苦服侍？虽然你现在暂住在苏府，但你母亲毕竟也是从底层下人上来的，何小姐想必心能推己及人。趁店家还未到来，不如你先快快离去吧。”

店里的小二闻声而来，满脸堆笑，“不知各位小姐今日看中了哪件？小的现在就给你包起来。”

何离懒得搭理一唱一和的苏婉和苏雅双，径直看向店小二，有礼貌地说：“可否劳烦店家帮忙将那鹅黄荷花裙取下，我想仔细看看。”

那小二放肆地打量了何离周身一圈。这人身上没什么值钱东西，八成是个穷鬼。

他面上浮现出一丝不屑。

小二皮笑肉不笑道：“姑娘可想好了？这裙子是走海运千里送来的贡锦，要是姑娘摸脏了，可得十倍赔偿。”

何离不为所动，“我就想看看，麻烦你能不能帮我拿一下？”

小二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明显，口气也越来越不客气，“姑娘要是找十文钱以内的衣服，出门右转菜市场上应有尽有，何苦难为小的？”

何离似笑非笑，左眼下的一点泪痣越发妖艳，“你当真不给我拿那件裙子么？”

他斜睨了何离一眼，手上没有任何动作，不满嘟囔道，“没钱就别买，这年头叫花子都能进玲凤阁了么？”

扑哧一声，苏婉在旁边捂着帕子笑出了声。

而苏雅双则在旁边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厉声呵斥道，“我们苏府的面子都被你丢尽了，你还不速速离开！”

何离也不恼，自顾自翻着摆在下面的裙子。

苏婉看着何离，唇边勾起一丝得意，纤纤玉手轻轻一指那裙子，“就这件，给我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