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序章

不过夫人一直没和她明面上撕破脸，现在她自己也没撕破。

还是夫人那句话，不管这小贱人性情大变成什么样，想打什么主意。

只要把她弄到庵里去了，一切都不足为惧！

王嬷嬷勉强陪笑道，“大小姐是个孝顺懂事的，不枉费夫人尽心尽力为你打算。慈航庵那边夫人已经打点好了，那大小姐你看什么时候合适启程？”

谢九歌带着几分感动的样子，又环视了一圈屋内，也叹了口气。

“虽知道夫人是为我好，我也巴不得立刻就出发。可王嬷嬷你也看到了，我屋子里的一干物什都被打坏了。明天吧。我今天先带宝珠出去买点日用东西，带着在慈航庵用。我想住久点，多为外祖一家念念经。”

她答应就好！

王嬷嬷按下喜色，“应该的。那老奴这就去回夫人。”

堂堂丞相府嫡长小姐出门要用的东西，需要她亲自去外面采买。这么荒唐又可笑的事，王嬷嬷假装不知道。

谁乐意替这么个一点地位都没的大小姐准备。

她反正是不乐意。

别说乐意，甚至买东西的银钱方面，王嬷嬷都没提。

王嬷嬷等人走后，宝珠还有些不敢相信。

“我们打了她们，居然就这样没事了……”

宝珠现在才开始后怕，“小姐，会不会有更可怕的欺辱等着我们啊……”

她自是会拼死保护小姐。可她只是个位卑力弱的小丫鬟。

太力不从心了！

比她可靠多了的顾若姐姐自从昨天买药回来又出去后，也不知哪儿去了。

要是顾若姐姐在，也许还有个主意。

来啊，她就是在等她们撞上来！

“你小姐我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着谢九歌从容轻松的态度，宝珠又呆滞住。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不觉得小姐只是性情受刺激变了。而是真的相信小姐！

无比相信小姐就是能做到！

真好啊。

小姐性子变这样，就不会以往那样乖乖受人欺负了！

这边才放下心，看到一片狼藉的屋子，操心的小丫头又心疼得直抽抽。

这些不怎么的东西，也是小姐唯一有的用度了啊！

从庵里回来后，住什么，用什么啊！

“小姐，我们的屋子变成了这样，以后回来怎么住啊……”

“让夫人给我们换大院子，换新东西呗。”谢九歌理所当然。

宝珠张了张口。

小姐就算变得再厉害，这也是不可能的！

谢九歌也没在现在变得一塌糊涂的破屋里久待，收拾了一番直接带着宝珠出了门。

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去禀报了杨氏。

此刻王嬷嬷也正在杨氏身边。

“大小姐是变得狠毒厉害了些，这脑子却还是没长进。现在多少人盯着我们丞相府的一举一动，她现在大咧咧的出去，外面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王嬷嬷满脸看好戏的神情。

“你答应她自己出去采买这事办得好。刘嬷嬷那蠢材，亏我提拔她，这档口还用那一套，得了教训也是活该。”杨氏自己都觉得手下许多奴才实在太蠢，不堪大用。

“不过夫人，打狗还看主人。大小姐没了外祖一家，显然是破罐子破摔，连夫人您用的人也不放在眼里了。”

就算王嬷嬷不说，杨氏又何尝忍得下这口气。

她虽是杨家女，可只是杨家庶出之子的庶女，出嫁前没得到过多少尊重。

嫁入相府才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最无法忍的就是别人瞧不起自己！

打她的奴才，可不就是不给她脸，没把她放在眼里吗！

杨氏深吸了口气，冷笑道，“那小贱人也就还能不知天高地厚今天这一天，明天一旦把她送出相府。本夫人很期待。”

她们某个程度完全没猜错。

谢九歌和宝珠刚踏出丞相府，就对上很多打量的目光。

一直走到热闹的大街上，周围那种异样眼光几乎就完全不掩饰了。

特别是看到谢九歌带着宝珠衣服首饰，胭脂水粉，摆件玩物，家具用具，总之，那是见到什么买什么！

还专门挑最贵最好那种店铺！

有人忍不住指指点点了，“容家再是叛逆，也是待她不薄的亲外祖家吧。这才短短半个多月，她脸上竟无一点伤心悲痛，还这么兴致勃勃来逛街，大买特买？”

“你知道什么，这位谢大小姐可不只是无才懦弱，我早就听过不少她无情无义自私自利的传言。”

“啧，谢丞相风光霁月一代名相，谢二小姐才貌名冠京都，这谢大小姐怎么这幅没心肝的草包德行。”

可不是？

另有那对这些高门大族不是很了解，也没见过谢九歌，只听过一些艳趣传闻的也满脸失望。

“这就是谢大小姐啊。”

那人叹了口气，“我对人什么德行不感兴趣。就是这谢大小姐，怎么长得如此普通啊。不是说她亲娘，曾经的先丞相夫人天资绝色，倾国倾城吗。”

谢丞相也是一表人才啊！

这谢大小姐，要说普通也不算，样子似乎长得很好，可看上去就是很没吸引力，很无味。

仿若倾城的脸放在她身上，也显得分外平平无奇起来。

“你纳闷？我们还纳闷呢！大约是不讨喜的人自然就多丑了几分？”

“你们说……”讨论又压低了声音，“就谢大小姐这副德行，这模样，能吸引那位鬼、鬼王？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丑人才会多作怪，你没听过？说不准她真以为自己特别，自以为是去招惹那位呢！”

“得，还是个水性杨花的。身为五皇子殿下的未婚妻，多少高门贵女梦都不敢梦，她倒是不知好歹得很！”

“呸，五皇子殿下那般优秀的人，定会退了这门亲事的！谢大小姐这种一无是处的，也配！”

刚陪着谢九歌从一家店铺出来，宝珠气得想咬他们几口。

还大多是男人呢！

谢九歌看都没看那些人，笑吟吟道，“走，宝珠，我们去下一家店！”

她们前脚走，后脚更唾弃的指点。

“她怎么还笑得出来！被人这样说，都不带有脸皮的吗？”

“切，人外祖一家被斩，她都能买东西都能笑得出来，都不伤心。被我们说几句又怎么了？”

前面谢九歌唇角依旧含笑。

因为，她要把伤心悲痛的时间，拿来报仇啊！

宝珠实在听不下去了。

“只长了一条臭烂舌头吗！”

突然响起的声音，却不是宝珠的。

宝珠愣愣的朝斜对面商铺看去，就见那个把她心里话率先骂出来的少从打扮到气质都颇为飒爽帅气，此刻带着几分厌恶看向那些指点的人。

“人家吃你们家大米还是怎么了？自己生活再不如意，也不该在别人身上来找存在感不是吗？”

“还是说，你们觉得谢大小姐女儿家，性子又绵软，就好欺负？你们的本事就只能欺辱一个弱女子？”

有人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你、你谁啊！”

“本小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王宁儿。京都尹王大人是我爹。”

“大庭广众之下，各位无缘无故言语欺辱他人。毁闺阁女子的闺誉。还编排皇室中人的是非。看样子，你们不是皮痒了，就是不想活了。我倒是想去问问爹，这些罪状，都该怎么判！”

早在她说出自己身份时，不少人脸色就变了。

在她说出‘罪状’时，更是有人偷偷开溜。

王宁儿怒声一个字，“滚！”

“下次再让我碰到类似的事，我就会让你们切身体会体会，什么叫祸从口出！”

没有不怕官的普通民众。

说闲话的刹时溜得干干净净。

王宁儿这才走到谢九歌两人面前。

她不动声色的悄悄打量了一下谢九歌。她和这位鲜少出门的谢大小姐也只见过两面，谢大小姐都是畏首畏尾的软弱性子。

王宁儿尽量小心翼翼的开口，“谢大小姐，那些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那些人狗嘴吐不出象牙。别、别气着自己。”

王宁儿有些局促，具体那些人说的话，她一点不敢提，也不敢安慰。

一个是本就敏感，一个是怕触及谢九歌伤心难堪处。

谢九歌静静的看着昨夜眼眶通红，现在英姿飒爽，但是显得手脚无措的少女。

眼睛弯了弯，“嗯，我知道的。谢谢王姐姐帮我。”

宁儿还是这么可爱啊！

她一直女扮男装的关系，没什么女性朋友，王宁儿绝对算一个。

虽然这个朋友是‘容卿’的。

王宁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又看了宝珠手上提着的那些东西一眼，“你还要买东西吗？我正好也要买东西，如果不介意，我们能一起吗？”

这是怕她再被欺负，却说自己也要买，一起。

王宁儿这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谢九歌新鲜有趣的同时，又喜欢得恨不能掐她脸蛋一下。

“不耽误王姐姐的事吗？”

“我就是出来给我幼弟买东西，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好买的。他昨晚才出生，还小呢。”

王宁儿幸福得晕陶陶，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王大人府上昨夜添丁了吗？”谢九歌做出惊喜的样子，“这是大喜事啊！恭喜王姐姐！”

王宁儿看着她真诚清澈的笑眼，知道她是真心诚意替自己家高兴。

心底一软。

是谁说谢大小姐自私自利没心没肺啊！

她觉得她不但共情能力强，还很善良！

王宁儿今天出手帮谢九歌，一个是看在她是容卿外甥女的份上。一个是见不得这种欺负人的事。

但这一刻，她是自己瞬间喜欢上了眼前的少女。

不因为任何人。

“如果谢大小姐不介意，以后就叫我名字吧。我们可、可以交个朋友吗？”

看吧，这就是她喜欢王宁儿的原因之一。

聪明，但真诚。

知世故，但率直又不世故。

“宁儿姐姐，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