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

周六上午九点，许亚玲在中医院大门口与欧阳幸子母女俩碰头。

“阿姨好。”欧阳幸子甜甜地和许亚玲打招呼，隔着口罩也能感觉到她的笑脸。

“好好好，真乖。小棉袄就是暖心。不像我们家皮夹克，总是一张酷脸。”许亚玲拍了拍欧阳幸子的肩膀。

“陆驰在班上和同学们在一起有说有笑人缘挺好。现在女生都挺喜欢酷帅少年。”欧阳幸子安慰许亚玲。

“看来只是在家耍酷？不过，我们家我觉得我就是个送货的，幸子和她爸的关系才好呢。”尚臻吐槽道。

“不是有句流行语，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嘛。我呢一直觉得小情人不好听，但是，父女关系一般都很温馨，天性使然。你也别吃醋。如果真的水火不容，你才真正难受呢。”许亚玲笑了笑。

“那倒是。”

“咱们上楼吧，我和我姑妈说好了。”

“好，我已经在网上挂了号，我们母女俩都挂了号。”

“哦？你也想看看？”

“是啊。这段时间晚上总是睡不安稳，晚上睡不着，早上还醒来早，人一天到晚显得没精神。”

“哈，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不正常呢。原来你也是这样。我也挂了号，我主要是这段时间掉头发严重。别人说梳头时掉发，我是风一吹就有头发飘零。真怕会变成秃子。”许亚玲顺手捋了一下头发。

“恐怕是高三家长的通病吧？不过，我老公没什么问题，每天睡得很香。”

“一样一样。我老公也是。还一天到晚说我制造紧张气氛。紧张气氛是我制造的吗？大环境就是这样啊，特别是网上还有一些自媒体，不断制造焦虑。”许亚玲深有同感。

三人一起来到楼上，坐在外面的等候区叫号子。医院的专家号总是排得满满的，不提前预约根本挂不到。

电子显示屏上显示她们仨的序号连在一起。在等待的时间，尚臻问许亚玲：“你们家陆驰有没有目标学校或者心仪的专业？”

“嗨，别提了。原来他自己还定了个目标，浙大，高一那个暑假带他到浙大参观了一天，他说浙大校园好美，就是录取分太高，不好考，不能定这么高的目标。你说气人不？我都懒得问他目标学校，等分数出来，能填什么学校就填什么学校吧，佛系。”

“哈哈，他这是自我减压能力强。”尚臻笑道

“那倒是，总是会找理由自己排解。头痛。似乎也没听他说过有什么想学的专业。算不算胸无大志？”许亚玲有些无奈。

“总比压力大抑郁强啊。陆驰这孩子聪明，学习不费力。”

“可成绩就那样嘛。还是你们家幸子省心。成绩稳定，又自律，家长也省心。幸子有什么目标学校或者想学的专业？”

欧阳幸子在一旁笑了笑：“我想学医。”

“什么？幸子，你原来不是说准备学金融的吗？”尚臻非常诧异。她在大学教经济学，老公在某银行工作，幸子成绩不错，考一个排名靠前的985学金融应该比较稳当。

“我仔细想过了，我还是想学医，救死扶伤，有成就感。特别经历这次病毒事件之后，我越发坚定了我的理想。”欧阳幸子很坦率地告诉母亲。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尚臻想到这句网络语：“孩子，学医可是博士起步。学习期长，学习压力也大，以后工作也辛苦，你没出社会，不懂这些。”

“妈，哪一行不辛苦呢？您现在不就是来看医生吗？说明医生多重要啊！”欧阳幸子虽然态度很平和，但说的话句句扎心。

“你......你想气死我！”尚臻看到女儿似乎主意已定，有些恼火。

见此情景，许亚玲赶紧在一旁打圆场：“好啦，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俩不用争，还多的是时间考虑，我觉得，等考完试后再多方了解，大家有个思考期，分数出来才能真正做决定。”

欧阳幸子和妈妈都不再作声。

幸好此时广播里已经开始叫欧阳幸子的名字。她们仨一起进了诊室。

“姑妈，您近来身体还好吧？”许亚玲看到姑妈许教授，亲昵地走了过去。

“还好还好。驰子婷婷都还好吧？”许教授喜欢孩子，所以，见到侄女的面，第一反应就是问起陆驰兄妹。

“都好都好。驰子要高考了，除了瘦点，其它都还好。婷婷一切都好。”

“青春期的孩子瘦点没关系。胖了倒还难办。”

“是的。”许亚玲站到姑妈旁边道：“这是驰子的同班同学，月经不调，想请您看看。”

“好好好，小姑娘，请坐啊。”

欧阳幸子在许教授身边坐下。许教授开始问她的情况，简单问完之后开始望闻问切。

许教授对欧阳幸子说：“青春期月经不调不用太紧张。咱们还是先做个B超，做相关检查。”

许教授开了几个检查单，欧阳幸子和母亲一起去交费，许亚玲坐下来，对姑妈说：“姑妈，我也挂了个号子，想请您给我开点中药调理一下，这段时间睡眠不好，还老掉头发。”

“你啊，是想事太多吧？凡事都要强。家里家外一把抓，不容易。”许教授感慨道，示意许亚玲伸手把脉。

“嘿嘿，也没有呢。您说是不是可能要更年了？”许亚玲说出内心的担心。她才四十出头，可不想这么早进入更年期。她的内心，总希望自己还是25岁。

“别想多了。一天天的，制造焦虑。”许教授给她切脉，又要她伸出舌头看舌苔。

“有点气血不足，其它没什么大问题，关键是自己做好精神调理。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两者相结合。”许教授低头写方子。

许教授开完处方，欧阳幸子母女还没返回，许教授对许亚玲说：“你要放松心情，你自己搞得这么紧张，会影响孩子的。驰子那孩子，你要顺着来。现在很多孩子出现心理问题。至于婷婷，还那么小，就不要逼得太厉害了。”

“嗯，我会好好调节心态的。其实，有时候想开了，干嘛逼孩子那么紧干嘛，有书读就行，健康最重要。可是，一看到网上很多文章，说什么不是985、211，难找好工作，又不得不逼孩子考个好大学，要不以后难找工作呢！”许亚玲向姑妈说出内心的矛盾。

“唉！我就说你是自己制造焦虑嘛。”

“我也不是制造焦虑，我是希望驰子更刻苦一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说起来，陆驰在别人眼中，已是别人家的孩子，但在她眼中，他还可以更好。

“驰子已经很自律了，是你贪心，想要的更多。驰子眼看要毕业了，婷婷又开始上小学了，你是想不完的事哦。悠着点，路还很长。儿孙自有儿孙福。”是自己的亲侄女，许教授讲话很直接。许亚玲尴尬地笑了。

“不想不行啊。为了婷婷，我准备去买个学区房，这样小学毕业初中就可以读名校，上好高中就有了成功的基础。”许亚玲告诉姑妈她的新计划。

“我就说你喜欢想事吧？想得真长远。婷婷才小学一年级。”

“没办法啊，姑妈。现在年代不同了。不像我们那个年代，只会玩泥巴，简单快乐。”许亚玲其实也不想过得这么沉重，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周围的环境如此，你不努力，别人在努力，更可怕的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

两人正说着，欧阳幸子和妈妈一起拿着检查报告单进来。许教授接过单子，仔细地看着：“检查结果没什么问题，看来，主要是精神方面引起的月经不调。”

“教授，那要不要打针呢？我听朋友说她女儿也是因为不来月经只好打针。”

“她目前这个情况不需要，先吃点中药和中成药调理一下看看效果。”许教授并不建议立马打针，“孩子，平时生活要有规律，避免熬夜，避免精神过度紧张，多吃豆制品、蜂蜜等。”

欧阳幸子不断地点头。来的时候她其实非常紧张，生怕自己得了什么重病。经过这个医生奶奶的诊断，让她瞬间轻松不少。虽然还没吃药，但她感觉到自己看完医生后，已经消除了心里的担心和害怕，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这就是看医生的好处。她在心里暗自琢磨，更加坚定了她要做一名医生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