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洗干净

王卓彦的复式洋房轻奢简约，除了必要的家具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目及之处均干净利落，屋如其主。

这是陈楠珂见过最大的房子，由晶莹剔透的玻璃和大面积的白色堆砌而成，空旷得如她此刻的心。王卓彦将她带进卧室，自己则拿着笔记本踱步至楼下的客厅，开始工作。

卧室有常用的卫浴间，陈楠珂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反锁好门，脱去身上肮脏的衣物，丢进垃圾桶。打开淋浴花洒，狠狠地搓擦自己的身体，那股力道像是要把身上的皮给搓掉一层。她觉得自己仿佛刚从泥潭里爬出来一般，浑身污秽不堪。脑海里那些令人作恶的感觉层层浮现，她加大了力道，她要把明天佑亲近过的地方统统洗刷干净，她要把关于明天佑的所有龌龊画面统统忘记。

似乎洗了很久很久，久到忘记了时间，久到硕大的卫浴间被热气氤氲出浓酽雾霭，伸手只依稀可见被搓得赤红的肌肤。疼痛感，变得麻木不仁。她告诉自己，该清醒了。

擦干了身子，这才发现……没有衣服。

……

王卓彦一直待在客厅里办公，眼看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已接近尾声，而夜色早已深浓了起来，却还是不见陈楠珂下楼。他有些担心，那丫头该不会是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傻事吧？抑或是因身体不适而昏倒在浴室里？

他合上笔记本，微微动了动身子，余光便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朝着楼下走来。

抬眸望过去，肤如凝脂的陈楠珂竟穿着他的白色衬衣，湿漉漉的长发铺满背脊，一双纤细柔嫩的大长腿泛着点点红斑——甚至因用力过猛而起砂了。她对自己，是该有多狠。狠到竟能让人心疼的地步。

陈楠珂羞赧地走近王卓彦，咬了咬嘴唇，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王总，因为没有衣服的缘故，只好……”

王卓彦这才想起，家里根本没有女士服饰，而浴室里刚好放了几件他自己的衣服以便更换。他的衬衣很大，穿在身材清癯的陈楠珂身上足以将她的大半截身体包裹起来。

“衣服我会拿去干洗，稍后还给你。”见王卓彦不语，陈楠珂补充道。

王卓彦的冷眸久久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穿过的衣服，他还能要吗？但不得不承认，当女人穿上了男人的衣服后，竟是妩媚性感的。尤其是身姿曼妙的女人。譬如眼前的，陈楠珂。

王卓彦回过神，一张冷眸自她的身躯移至她漂亮的脸蛋上:“你好了？”她脸上的伤，依旧触目惊心。可惜了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如何不叫人疼惜。

“嗯！”陈楠珂点点头，“我没事了。抱歉，又叨扰您了。”

“小男买的祛淤膏还在吗？用一下。”

奇怪，他怎么知道小男给她买过祛淤膏，难不成小男把自己的私事也会事无巨细地都汇报给老板。陈楠珂迟疑了一下，立马回应道:“药膏在家里。”

“既然你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王卓彦正准备起身去拿车钥匙，可陈楠珂却犹犹豫豫地说道:“家门钥匙丢了，我暂时回不去。得等室友回来了，才能......”

“那送你去酒店住几天。给你带薪休假，直至身体好转。”她身上显眼的伤痕确实不太适合去公司，尤其是脸上的淤痕，若是被大家伙儿瞧见了，指不定又会传出什么不堪入耳的谣言来。

“可是......”陈楠珂面露难色，不好意思地回应道，“我身上的钱......不够住酒店。”

王卓彦那张白皙英俊的脸渐渐阴沉了下来，女人，都是麻烦的动物。

“我给你垫。”果然是贪钱的女人，王卓彦起身，准备将她送出去。他从未跟异性共处一室过，此刻的不适感令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她送走。

陈楠珂跟着王卓彦朝前走了几步，一双白嫩的纤纤素手不知所措地捏着衬衣下摆，思忖了好几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请求道：“那个……王总，能不能帮我找件合适的衣服，我这个样子走出去恐怕不太合适……”

王卓彦停下脚步，满脸的不耐烦，孤冷的身子背对着她伫立了整整五秒钟。侧过身，准备给小男打电话，命他立刻拿几套KING的女装过来。服饰他多得是，只是太过麻烦了。余光内，诱人性感的身姿羞赧地站着，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赤裸裸地躲在衬衣底下。他顿时犹豫了，欲掏手机的那只右手不经意地停滞在口袋里，不再行动。一个这样的女子孤身在外，也许并不安全。加之……他正视她一眼，唇色苍白，双颊因低烧而微微泛红。脑海里不由回荡起林晓晓的再三嘱咐。她还生着病。就这样将她赶出去，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一些。况且……还有蔺凡那一道关系。

罢了。

王卓彦转回身，冷冷地道了声：“你先住在这里，等痊愈后，马上离开。”

对于陈楠珂来说，这当然是最适合不过的办法了，只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也难免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这份恩情，她一定会偿还——今后更卖力地不计报酬地为老板工作便是了。

她跟上他的脚步，湿漉漉的长发往下零星地滴着水珠。她刚张了张口想要道谢，可脚底一滑，整个身子便朝前扑倒了过去。王卓彦闻声，立即扭身，风驰电掣间竟接住了她的身体，再一次，牢牢地，抱进了怀里。这是第四次，他记得。

怀中的女子娇羞可人、慌张不安，四目相对时，他自她的明眸大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脸。就这样僵持了若干秒后，王卓彦立即将她的身子扶稳，松开大手，扭身便朝着楼上走去。

“自己去挑一间客房。”

陈楠珂用力地点了点头，只是他背对着她，什么也看不见，一张泛红的脸颊分不清是因为低烧还是因为方才的意外。

夜已深浓，凌晨的小洋楼显得格外静谧，依稀可以听见两人不约而同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