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真小

陈楠珂跟着店长叶桦来到了一间奢华的贵宾室。

“请坐。小姐喝什么？柠檬水？咖啡？还是……”叶桦问道。

陈楠珂一屁股坐到柔软的沙发上，她的心情还没缓过来，柠檬水、咖啡，她都不想要。她现在只想……

“那个……有酒吗？”陈楠珂问道。

“啊？酒……倒是有，但是……”叶桦支支吾吾地说着，双眸不由望向坐在不远处的王卓彦，像是在请求指示。接下来的话，叶桦没有说出口——但是……酒是老板私人的。

王卓彦微微蹙眉，点了点头。

“好，这就给你取来。”叶桦对陈楠珂说道。

“谢谢。”陈楠珂补充道，“这酒我可以付钱。”

陈楠珂这才发现王卓彦也在，姿态高傲，垂帘听政一般。刚才因为距离太远，她也看不清他的样子，这会儿，距离似乎刚好，她倒要看看这位传奇人物到底长什么样。她转身看过去，亦迎上了他同样望过来的潋滟大眸。她有些尴尬，赶紧回身，正襟危坐好。不过只一眼，她确实被惊艳到了。这世上，竟有长得这般好看的男人。难怪不是明星的他，也可以万众瞩目。

是她！

王卓彦的大眸间不由泛起光彩来。

呵，这世界，真是小。

就在今天上午，他还见过她！在她的直播间里。

……

没多久，叶桦便捧着红酒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为陈楠珂斟上。叶桦心想，今天这位顾客还真是走运，不仅有店长亲自伺候着，还可以享用这价值不菲的红酒。

“谢谢。”陈楠珂接过酒杯，仰头便一饮而尽。然后毫不客气地又给自己斟上一杯。她心想，这酒她是会付钱的。她只是心情跌落到了谷底，才这般放肆的。

“小姐如何称呼？”叶桦问道。

“陈！”

“陈小姐平时买衣服的频率是？”叶桦按照表格里的顺序逐一问道。

“我不太买衣服。”

“这样呀。那您今天来逛街是顺路进来的还是朋友介绍的？”

“朋友介绍的。”

“对了，陈小姐结婚了吗？”

结婚？若这问题在几天前出现，也许她会正面回答，甚至会因为片面的暖意而觉得自己确确实实地陷入了婚姻里；可当下，她真想狠狠拍一下桌子怒哄道，什么狗屁婚姻，全他妈的滚蛋吧！

她有些喝飘了，心底的愤懑在喉咙口鼓动，但最后还是被理智给压了下去，出口的话成了：“这跟你们的服装没有关系吧！还是你们家的衣服是给未婚女生穿的？结了婚就穿不了？”

坐在身后的王卓彦不由蹙了蹙眉。她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不不，陈小姐您误会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女人在婚前和婚后的审美会变得不一样，所以想了解一下，便于接下来我们服装的设计。”

“哦。”陈楠珂平时并不是这么说话的，只是今日心情低落，加之喝了酒，语气便有些犯冲。

“陈小姐的衣柜里大概有几套我们品牌的衣服？不一定是女装，也包括男装，比如给父亲啊兄长啊……买的！”

父亲？今天这人的问题怎么老戳她的痛楚！若不是当初父亲的病急需大笔医药费，她怎么会嫁给一个自己不爱，并且也不被爱的男人；若不是父亲跟那老太婆的关系，她又何必在张家忍辱负重、苟且偷生！

“一件都没！”陈楠珂厉言答道。眼前的酒杯变得恍惚起来。她有些轻微的酒精过敏，可是每逢不开心的时候，她都会想借酒消愁。这个毛病至今还改不掉。

叶桦的脸色略显尴尬，但碍于王卓彦在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问：“那是因为我们品牌的衣服有什么不足之处吗？”

“那倒也不是，主要是因为，今天是我第一次来逛你们家！”

“原来如此。那……陈小姐今天有看中的服饰吗？”叶桦万万没有想到，王总竟给自己挑了个初来乍到的棘手顾客。她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按照她预计的效果开展，顾客满意的答复，不停地吹捧旗舰店的各种优点。

“没有！”

叶桦尴尬万分：“是服装款式不符合你的口味吗？还是……”

“我觉得你们的套装搭配得不是很好，比如模特身上的荷叶领衬衫，其实可以搭配……”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陈楠珂可以说得滔滔不绝。

叶桦赶紧做起记录来，无意间看了一眼王卓彦，只见王总也听得格外认真。看来，她的建议还是可行的。

陈楠珂说着说着，只觉身体摇摇欲坠，沉默片刻后，站起身来：“请问……厕所在哪儿？”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自己酗酒后的状态了。

叶桦赶紧放下手中的表格，去搀扶陈楠珂：“我带你去！”

陈楠珂下意识地推开她：“不用！”因醉意而变大的力气反倒将自己的身体朝后顶了过去。一个踉跄，她没站稳，摇摇晃晃地往后倒去。清癯的身子莫名落入温暖的胸怀。

“你醉了！”一道浑厚磁性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她浑身发软，像是把所有的力气和重量都卸到了那个人的身体上。抬头，莫名含笑道：“谢……谢谢！”眸中，王卓彦那张俊朗妖孽的脸变得模糊起来。而下一刻，腹中的酒精开始发酵糜烂，然后沸腾……

“王总……”叶桦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亲眼目睹了一场呕吐事件，但却又无力阻止。

而此时的王卓彦，不动声色，面无表情，似一座冷冽的冰雕。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了几下。

“陈——楠——珂！”刘诗语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我的大小姐啊！我这上个厕所你人都不见了，把我给吓的。幸好外头的营业员跟我说你在这儿，不然我今晚没准儿要把整个儿商场给翻个底朝天了！”

“大姐，你怎么了？”刘诗语将陈楠珂拉进自己的怀里，“你这是喝酒了？你们谁给她喝酒了？她的酒品……怎么能喝酒！”

刘诗语的目光很快便落于面前的“冰雕”，方才怒气冲冲、急躁不安的脸瞬间像是开出了一朵花来：“啊！你……你不是王卓彦吗？真是……真是……巧！”顿时竟词穷了。

叶桦赶紧命人前来打扫，并小心翼翼地帮老板把外套西装给脱了。幸好，只是吐了一点在西装上。

“呀！她怎么把您的衣服吐成这样了！实在抱歉，要不这衣服我带走，回头干洗好给您送过来！”刘诗语掏出手机，满怀憧憬地望着王卓彦，“来，我们扫个二维码加个好友吧。到时候，方……方便联系。”

王卓彦不说话，微微扭动那张一成不变的脸，看了一眼叶桦。

叶桦领命，把西装交给了刘诗语，并把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王总的名片，推送给了她。

一番折腾后，力大无穷的刘诗语扛着酗酒后的陈楠珂离开了。贵宾室顿时恢复了往常的静谧。

王卓彦踱步至桌边，拿起那瓶价值不菲红酒，竟然空了。嘴角，扬起一丝不可一世的轻蔑笑靥。

“王总！”外头的店员气喘吁吁地敲开贵宾室的门，“您的手机落在收银台了。您有电话！”

王卓彦接过手机，长指轻划。

对面传来蔺凡的声音：“王卓彦，来酒吧。”

“蔺总，你喝醉了。”

“我约了她见面！”

“然后呢？”

“她没理我！整整一天了，我等了一天的回信，什么都没等到！没准儿，她是把我拉黑了吧。”蔺凡的语气像是有些失控了。

王卓彦皱了皱眉头，冷冷道了声：“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