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教你做菜

冰冷刺骨的阴森地窖，周身皆是虫蚁爬食，她被囚禁在黑暗角落里，所有恐惧像猛兽一般袭来。

“啊！——”

陆芷兮惊然尖叫，一双星眸倏然睁开，怔怔地望着横梁，她急促喘息着，回想起刚才的梦境她仍心有余悸。

不是柴房？！…

她抬手缓缓拉开鹅黄色纱帐，所有的记忆似游蛇一般冲入脑中，她最爱的桂花香，最爱的鹅黄锦织薄被，最爱的青瓷茶盏，最爱的镂空刻金牡丹铜镜。

所有陈列的物件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是过去。

陆芷兮心中汹涌，她赤足蹋在青石地砖上，一瞬触碰的冰凉是真实存在的。

她回来了，皇天后土，一切竟又回到了伊始，韩瑶张琨，那个被你们折磨到万劫不复的陆芷兮又回来了。

呵，呵呵！上天竟然对她有如此眷顾！

末了，门外婢女流云道：“大小姐，西苑那有些动静，好像是韩姑娘哭了。”

听到这个熟悉让人憎恶的名字，陆芷兮眼中一利，按照记忆回想了今天的日子，微微扬首，冷声道：“她哭什么，我去瞧瞧。”

穿过抄手游廊，西侧的一栋小院便是辟给韩瑶的住处，她从小父母双亡，被托付于陆府，在陆家这些年也算衣食无忧，父亲苦心收她为徒，授她手艺，自己更是待她如亲妹妹，只是陆芷兮却不曾想她会反咬陆家一口。

便是养一条狗它也会摇摇尾巴。

若不是那这贱人的阴谋迭起，万不可大意，她真想现在就不管不顾的将她撕碎。

还未进门，陆芷兮便在门外听到韩瑶的抽泣声，隐约中她听到韩瑶贴身婢女安慰，“小姐您快别哭了，这次参加不了还会下一次。”

“下…下一次又是三年后，我又能有几个三年！…”韩瑶一边哭泣，一边抱怨。

小钰见自家主子哭得心疼，也不住埋怨道：“她可真是自私，自己参加比赛却不让小姐您参加，不然我们去求求您师傅？…”

韩瑶哭声旋即停下，心中盘算，“求师傅也没用，不如…我们不如去求琨哥哥，让他替我说话…”

门外陆芷兮不住冷笑，做出一副弱弱可怜之态引张琨上钩？张琨也真是傻子，别人下什么圈套都能中。

“小瑶，这是怎么了。”

蓦然门外响起陆芷兮的声音，韩瑶身子不住一怔，却连忙拭去自己眼角泪水，语气带着委屈道：“没…没什么，我不过是气自己的身子太弱，参加不了御膳选举。”

陆芷兮笑意不露痕迹，她哪里是在怪她自己身子弱，明明是恨毒了自己。

“小瑶你的身子一直不好，参加御膳选举耗时耗力，我是怕你身子敌不住，但如你意难平，那你便陪我参加吧。”

她记着，前世她也是这样一哭二闹跟着自己参加了的，还意外用一份跟自己的菜色及其想象的菜色拔得头筹，那时候自己只以为那是巧合，现在想想，怕是她那时候就已经在处心积虑算计着自己的将来了。

“当真？！”韩瑶一脸惊喜地看着说话的陆芷兮。

陆芷兮不着痕迹的握着她的手，淡淡道：“自然当真，但你还得有所准备，虽然是以帮厨身份，但总的有些本事才行，走吧。”

不等韩瑶反应，陆芷兮便先一步出门，朝厨房走去。

陆芷兮淡笑，她韩瑶以为所有的东西都是这般唾手可得？冰冻三尺，水滴石穿皆非一日可成的事，韩瑶只觉得她得到了她自己没有的东西，却不知她为此耗费了多少精力。之前她为她着想，不让她参加选举劳心劳神，倒是大错特错！

“小瑶，你可有想好做些什么。”

看着后厨里罗列琳琅满目的食材，韩瑶犹豫，顿了半晌才冲陆芷兮笑道：“你也知道我不大聪明，不然芷兮师姐你来做吧，我看着学便好。”

不大聪明？陆芷兮心中暗道，她倒觉得韩瑶聪慧绝顶，知道趁此机会偷师。

随后陆芷兮嫣然一笑，“好啊，恰好新作了菜谱，今日便教你做我改良过的鲶鱼粉皮。”

听到是陆芷兮新作的菜谱，韩瑶脸上的喜悦越发掩盖不住，“好好好，那…我要做些什么呢？先去泡粉皮？”

“不必。”陆芷兮抬抬手，几个小厮抬着一盆鲶鱼进门，“今日就先来处理鱼吧，你先抓一条看看。”

望着一盆黑色长须鲶鱼，韩瑶手中动作一顿，虽陆昂也算是她的师傅，但陆昂教授她与教授陆芷兮的是完全不同菜类，韩瑶手腕力量小，学得多是凉菜或糕点。

“看什么呢，鱼不会自己游到砧板上。”陆芷兮冷眼旁观韩瑶，声音比之前严厉了几分。

是自己要求，此时韩瑶也不太好拒绝，只能狠心探手去抓鱼，谁知那鱼灵活多动，韩瑶根本拢不住，被溜了好多次，泥水也溅了她一身。

一旁审视的陆芷兮着实看不下眼，将自己袖口挽起，右手向水中一探，捞起一条鱼，反手按在砧板上，手起刀落，血顺着道口流出，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韩瑶看呆了眼，陆芷兮没说话，跟在陆芷兮身后的丫鬟流云倒是没好气地一句道：“也真够笨，学了那么久连抓条鱼也不会，还得小姐亲自动手。”

声音虽小，可韩瑶却听的一清二楚，脸色极其难看。流云一向不喜欢韩瑶，可流云是陆芷兮最得脸的掌事侍女，韩瑶也不敢拿她如何。

“现在将鱼下锅翻炸吧。”

“好…”

韩瑶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猛地将盘中的鱼尽数倒出，呲啦一声巨响，多半的油飞溅而出，韩瑶那双纤纤细手顿时起了好几处水泡，红肿不堪。

“啊…”她吓得惊声尖叫。

陆芷兮虽然是故意刁难，却不得不安慰几句，不咸不淡道：“怎么样，严重吗？我当初也是这样，爹爹说多练几次便可，熟能生巧。”

韩瑶眼神有些不满，却又不能直白表现，故只得强颜欢笑道：“是，芷兮师姐说得对，我还得多练习。”可她一双手却是畏畏缩缩再不敢伸出来，反而对旁边的丫鬟使眼色。

“小姐让我来吧。”小钰看见，赶紧去要拿韩瑶手中的盘子。

不料却被陆芷兮一把拦住，“你多管闲事作甚？师妹既然要参赛那便需要多加练习，你这么勤快是想代替她去？”

小钰脸色一暗，却不服，硬杵在韩瑶身边道：“是我家姑娘受伤，又不是…”

“还不快下去！”陆芷兮的声音更加大了几分，“御膳竞赛是极其重要，若是耽误师妹练习你可担待得起？”

她鲜少如此大声呵斥，小钰心中一跳，这才忙退到韩瑶身后。

随之，陆芷兮继续道：“这最重要的还有颠勺，若是连这也学不会，日后也不用做菜了，喏。”

说着陆芷兮又冲一旁递了眼色，流云命人换了炒锅，锅里装了黑沙。

韩瑶有些发懵，纵然是男子学颠勺也不用满满一锅沙子，更何况她一女子，黑沙哪里颠得起来。

她笑容有些局促，朝陆芷兮道：“芷兮师姐…我倒是觉得我不用这么早学颠勺，倒是刀工，我觉得…”

“怎么？你是不想练了，那可不行，既然我答应了你，便一定要监督你做好，先从一千次开始吧，”

陆芷兮笑容不带丝毫温度，仿佛她一拒绝，就会彻底失去选举的机会。

韩瑶千般推拒，只能咬牙开始，可她心里却犯起嘀咕，陆芷兮明明还是陆芷兮，只是为何会像突然转了性子一般，对她明显多了几分疏离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