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背

球鞋踩在泥土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只是，那月光下修长的影子，出卖了秦之钧。

秦之钧站在距离宋弥夏一臂之隔的旁边，坐了下来。

宋弥夏抱膝坐在那边，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四周安安静静的，有风吹过。

许久，终于有人先开了口。

“Dr.Qin……”软软糯糯的一句，还带着点鼻音。

“嗯。”秦之钧应了一声。

“我很难过。”话音落下，人也跟着抬起头，看向秦之钧。

应该是哭过，宋弥夏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不等秦之钧回话，宋弥夏接着说：“那是妮娜的宝宝，是我接生的。”像是想起了妮娜难产的那天，“不对，那天，我是你的助手，你是主刀医生。”

“妮娜一直很乖的，在动物医院的时候，总是会把食物吃的干干干净，还特别爱干净。好不容易生了自己的宝宝，可当妈妈没多久，就没有了贝儿。”

后来，宋弥夏总是会回忆起这个夜晚，那晚的月亮，特别的亮，而那个身边的人，有种笨拙的温柔。

这份温柔，是唯一属于宋弥夏的。

“宋医生……”

宋弥夏抽了下鼻子，看着递过到眼前的一方手帕。

浅蓝色的方格纹，叠的整整齐齐，宋弥夏知道伸手，就能碰到。

指尖触碰到柔软的棉质织物，宋弥夏接过那方手帕。

“谢谢。”

宋弥夏擦掉眼泪，抬头说：“我会洗干净还给你。”

“嗯。”

第二天，宋弥夏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动物医院，卡马拉一见到宋弥夏，赶紧凑了过去，关心道：“Mia，你好点了吗？”

看到卡马拉满眼的担心，宋弥夏笑着回答：“卡马拉，我没事的。昨天只是有点太难过。抱歉，让你担心了。”

“Mia，”卡马拉揽住宋弥夏，给了对方一个拥抱，安慰道：“亲爱的Mia，别难过。虽然贝儿不再了，但我相信在不久之后的将来，妮娜会给我们带回来一个另外的贝儿的。”

“好了，我没事了。别担心，真的。”

两个人继续昨天没有完成的工作，保护区人手不够，很多日常消杀工作也需要宋弥夏亲自上阵。

一番劳作下来，竟然微微出了汗，但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将工具归置到操作间，宋弥夏开始洗手消毒。

伴着哗哗的水声，宋弥夏听见卡马拉问：“对了，Mia，昨天Dr.Qin有找到你吗？”

宋弥夏冲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脑子里忽然想起昨天在沙地那块的场景。

“为什么这么问？”

“Dr.Qin昨天过来问我你在哪里，我告诉了他。怎么，他没有找到地方吗？不对啊，我记得我说的很清楚的。”

“没有，我没看见Dr.Qin，就只是在沙地那块坐了一会，然后就回宿舍了。”

“真的？”卡马拉显然不相信宋弥夏的说辞。

宋弥夏洗干净手，关掉水龙头，答：“当然是真的。卡马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也是。”卡马拉笑着说，“对了，听说尼诺思和他的小姑娘已经约过一次会了，这臭小子，竟然还瞒着我们。”

两个人聊着天离开了动物医院。

原本安排在半个月后开展的自然繁育，提前提上日程。实验室正进行着充分的准备。

这一天，天气特别好，中午，保护区里，法图正追着莎拉，空气里弥漫着犀牛尿液的味道，特别浓，很难闻。

现存的北白犀种群极为稀少，法图是为数不多的最年长的北白犀，自然成为了第一选择的雄性。

和法图相比，莎拉年幼很多。

处于发情期的白犀牛，极具攻击性，人类不能轻易靠近。

秦之钧站在栅栏外，密切关注着法图和莎拉的一举一动。

“Mia，法图在做什么啊？”尼诺思看着法图的动作，疑惑的问。

对于尼诺思的问题，宋弥夏寻思该如何回答，虽然尼诺思从小在保护区长大，可这见到北白犀自然繁育的场景，基本没有。

可是，在宋弥夏还没有开口之前，秦之钧出了声。

“爬背交配。”

宋弥夏的唇角抽了抽，一脸的无何奈何，好嘛，自己还想着该怎么解释，秦之钧倒好，直接说了。

“什么意思？”傻小子没有明白，追问了一句。

秦之钧的声音，波澜不惊：“雄性白犀需要爬上雌性白犀的脊背，完成交配。”秦之钧用最简单的表述给尼诺思解释。

只是，秦之钧那平静的声音，配着当下场中的情景，令宋弥夏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

尼诺思正好奇的询问，秦之钧一一解答。

“Dr.Qin，啊，法图，它把前蹄撑起来了。”尼诺思的声音大了起来。

宋弥夏看着场中的两只犀牛，莎拉的头低了下来，身躯拉成一条斜线，而法图，试图举起自己笨重的身体。

一次，差一点点，再一次，又差一点点。

重重落下的前蹄，扬起一片尘土。

几次下来，莎拉有些着急了，她似乎没了耐心，动了动身躯，朝前挪动，不再乐意待在原地等待法图。

而法图，鼻息阵阵，追着莎拉，想要去碰碰她，莎拉却扭开了头。

“Dr.Qin，莎拉好像生气了。”作为法图和莎拉的日常照料者，尼诺思非常熟悉它们的生活习性和日常行为。

仿佛要印证尼诺思的话，对于法图的靠近，莎拉避开了，挪到场地的另外一边，卧下了。法图试图唤起莎拉，可莎拉怎么也不肯起来。

法图试了几次，莎拉都极其不配合，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几次下来，法图也没了耐心，也不再跟着讨好莎拉，而是离开莎拉，找到另外一块空地卧下，扯过一旁的食料，叼在口里，慢吞吞的嚼着。

起风了，尘土在风的作用之下，逐渐飞扬。繁育场里的味道，因着风的缘故，驱散了一些。莎拉和法图逐渐安静，站在栅栏外的尼诺思，写满一脸的失望。

法图年纪大了，无法撑起自己的身体，不能爬上莎拉的脊背，那么接下来的行为，便无法完成。

相较于尼诺思的一脸难过，秦之钧和宋弥夏脸色如常，似乎能够遇见的结果。

他们心里十分清楚，法图和莎拉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