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

入夜，桌前的台灯开着，秦之钧正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泛着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那张脸庞清冷。

等将文档保存，已经是过了将近凌晨一点，关掉电脑，关掉台灯，秦之钧站起身，端起搁在桌上的水杯，将水一饮而尽。

快速冲了个澡出来，掀开薄被，靠在床头，却丝毫没有睡意。眼镜被他摘了下来，搁在床边的柜子上，秦之钧靠在床头，脑子里想的还是关于白犀牛的转运方案，总是觉得在环节设置上不是那么流畅，可具体哪里不对劲，有说不上来。

伸手拿过一旁的书，又看了近半个钟头，这才关了灯，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夜间的温度骤然降了很多，秦之钧裹紧被子，闭上了眼睛。

室外，阳光正烈。

秦之钧眯了眯眼睛，前面，是个婀娜的影子，穿着一件彩虹色长裙，卷发在脑后挽起，整个后背露在外面。

白，白的惊人。

秦之钧忽觉得嗓子有点痒，他轻咳了一声。

忽然，那人转头看了秦之钧一眼。

秦之钧停住，看着那人，朝自己走来。

他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正红花油，微微刺鼻，他稍后退，却被人抱住了腰。

“Dr.Qin，这个，选什么码的？”

声音柔柔的，贴着他的耳边响起。

他呼吸一滞，低头，撞进那双漂亮的凤眼。

尚未反应，便觉得唇上一热，被人吻住了。

那人的双手从腰部朝上挪，缠上了他的脖子，她用力扯下他的头，贴上。

秦之钧脑子一片空白，开始喘不过气，伸手想推开来人，却只被缠的更紧，整个身体贴住他的，心跳渐渐急促。

终于，他反客为主，却苦恼于找不到地方。

那人略微移开了些，扯着秦之钧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腰。

他听见一声呢喃：“Dr.Qin，不要急，我来教你……”

……

窗户开着，夜风透了进来。

凌晨四点钟，躺在床上的人，猛地惊醒，呼吸很重。

床边的灯被打开，秦之钧睁眼的时候被刺了一下，他曲着胳膊遮了一下，而后，保持着这个姿势。

一身的汗，身上的薄被早已掉落在地板上。

他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再睁开。

起身，将掉在地上的被子拾起丢在床尾，待看见床上那痕迹时，耳朵彻底红了。

从柜子里翻出床单，换上，秦之钧又进了浴室。

再次收拾妥当，秦之钧毫无睡意，拿过书，认真翻阅。

只是，脑子里根本就不清净，书本上的英文字母，竟然变成了方才梦里的旖旎。

还有那声：“Dr.Qin，不要急，我来教你……”

秦之钧揉了下耳朵，将脑子里那些抛开，开始专心致志看书。

第二天是休息日，宋弥夏难得睡了个懒觉，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她开了收音机，边听着国际频道资讯，边洗漱。

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隔壁的房门打开，秦之钧穿着昨天刚买的衣服，走了出来。

“衣服挺合身。”

声音清冽，却又带了一点点的甜美，比那梦里的声音，更加清晰。

秦之钧抚在门把手上的手僵了一下，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他站在那里没敢动，心里盼着这人能赶紧离开。

这会，他实在是不敢见到真人。

心，也跟着有些乱了节奏。

这番心理斗争，宋弥夏完全没有察觉，她睡饱了觉，这会心情正好，卷发披在肩头，抬步，朝秦之钧走了过去。

她在他面前站定，微微抬头，看向秦之钧，问：“对了，之前的数据报告，我又整理了一下，这会有时间吗，你再看看？”

有一缕发丝落在她的脸颊旁，随着她说话的节奏，微微摆动。那张脸，比梦里的，还要好看。

秦之钧很快地移开了视线，面无表情的回答：“嗯。”

有光透过楼道的窗户照了进来，秦之钧跟在后面，视线随着那地板上的光影浮动而游离，眼神里，带了些茫然和无措。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竟是那栀子花开的味道。

他动了动鼻子，这香味，从鼻腔，入了喉咙，一直朝下，胸口处，有点热。

这种令人秦之钧无措又慌乱的状态，在打开论文数据库之后，完全消失了。他再次恢复成清冷骄矜的动物学家，仿佛那场美梦，了无痕迹。

“这里，我觉得还可以这样修改一下……”女人白皙的指尖，指着电脑屏幕上的某一处，“基于现有种群数据分析，……”

“对于北白犀的繁育，可以辅助如下……”秦之钧接过话，手指快速在键盘上敲打着，一行行文字显示在文档中。

宋弥夏站在秦之钧旁边，微低着头，看着那些文字，“不对，这里，用一个其他的表述方式，让我想想，哪个词更合适？”

眉头微蹙，宋弥夏在脑海中搜罗着更合适的词汇。

“辅助！”

“辅助！”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同一个词。

“对，就是这个。”宋弥夏的语气也跟着激动起来，“这个表述方式更科学严谨，还有下面，可以一并调换。”

她的手指着屏幕，想要找到具体位置，却忘记了屏幕并非触屏，点了会，发现光标并没动弹，伸手就去摸鼠标。

那股栀子花的味道，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而覆盖在秦之钧右手上的，是那温热的掌心，肌肤贴合之处，比梦中的，更加真实，细腻。

蓦地，秦之钧猛地站了起来，拿起搁在电脑旁的资料，掩饰道：“你来改。”

宋弥夏坐在了椅子上，秦之钧略微朝旁边挪了几步，拉开了和宋弥夏的距离。

他盯着手里的资料，右手手背上，那温热的触感，迟迟未消散。

电脑前，宋弥夏快速在文档上操作着，她打字的时候，左手小拇指总是会习惯性的微微上翘，却并没有妨碍速度。

通篇文档修改下来，又再次核对了一遍，这才抬起头，对一旁看资料的人说：“Dr.Qin，修改好了，我打一份出来，你再审定一下。”

“嗯。”

打印机年代有些久了，出纸的速度有点慢，等待的时候，宋弥夏从兜里拿出手机翻看着。

实验室里，“卡兹卡兹，”是墨盒在纸张上滚动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