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哪儿都少不了贺氏

这边，刘铁柱一家三口也回了房间。

“乖闺女，让娘瞧瞧，你奶刚才有没有打着你？摔着哪儿了没？”

林氏眼神迫切焦急，抓着刘月瑶就是又撸袖子，又撸裤管的。将她浑身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

“你奶真狠心。”瞧着刘月瑶的手掌和膝盖的伤，林氏又红了眼，满心满眼的心疼和怜惜。

贺氏平日怎么对自己，她都可以接受理解，自己毕竟是嫁进门的媳妇，可瑶儿是她的孙女，就算有点呆傻，那也是她的嫡亲的。怎么下得去手？

瑶儿头上的伤本就没好，刚背上的那一记，若不是自己挡着，瑶儿这会儿怕是就一命呜呼了。

林氏想想，还是心有余悸的。

她朝边上还在找药的汉子轻喝道：“孩她爹，你找个药咋那么慢呢！药瓶子是白色的，前几日用了，还剩下不少，我就搁柜子边上放着呀！”

刘铁柱一个糙汉子天天在外面跑干活下地的，平日这些小事物都是林氏在存放，他哪晓得这些细事。

但汉子也知道，媳妇这是看着女儿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心疼；而且伤闺女的又是他的亲娘，护不了！心里委屈，谁让冲他撒气呢！

“马上就找着了。”

汉子埋头继续找，急的满头大汗。

林氏沾着湿布，小心的将刘月瑶伤口上的灰色细沙和石子一点点的挑了。一边心疼道：“乖闺女，娘轻轻的，你疼就别忍着，告诉娘，娘给你吹吹……”

刘月瑶心里眼里满满的感动，林氏是真的心疼她。

其实，这点痛，对于常年孤身一人的刘月瑶来说，早已习惯。

再严重的伤她也受过，也忍过。

倒是娘的身上的伤，那么粗的柴禾棍都打断了，应该挺严重的，可妇人心里第一时间惦记着的却是自己这个女儿！

在这样一个带着寒冷的初春，清贫的农家小院，被自己娘这样关心呵护着，几近无泪的刘月瑶，鼻头一酸，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刘月瑶侧过头去，用力的逼回眼底的湿润，再次回过头来，那双如镶了黑珍珠的眼睛，比平常清亮的无数倍。没有懦弱，只有坚强。

“娘，女儿没事。倒是娘你扛了奶的那下子，后背疼不疼？”

听到刘月瑶这一连串不带卡停的话。

林氏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来。

她没听错吧？瑶儿说话利索了？

以前，这孩子说话总是“饿”“渴””睡“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不想说的时候，你怎么诱哄打骂都逼不出一个字。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瑶儿说了好些话，还是关心她的话！

从柜子找来药瓶子的刘铁柱也愣住了，那惊讶之色一点不亚于林氏。

刘月瑶打量的看着眼前的便宜爹娘，怎么了，俩夫妻都这副奇怪的表情。

“娘，爹，你们怎么了？”

谁知，林氏的眼泪唰的一下涌出来了，神色激动的将她搂进怀里。

伴随着，压抑的哭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撕心裂肺的，仿似要将这么多年积压的愧疚与委屈都宣泄出来。

而刘铁柱一个铁铮铮的庄稼汉子这会儿也是一副隐忍着热泪盈眶的模样。

就在这个时候，残破的木门突然被人在外面狠狠的拍了几下，随即传来贺氏的训斥声：“大白天的，嚎个鬼啊。不去烧饭，是想饿死一家子吗？”

林氏的哭声戛然而止——

刘铁柱现在满心都是刘月瑶的痴病好了的欣喜，也顾不得贺氏对自己媳妇的态度口气，抹掉眼角激动的泪水，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大喜事告诉贺氏。

“娘，我家瑶儿的病好了，她……”

没想到，话才起了个头，就给贺氏给狠狠的掐断了。

“好了就好了，鬼哭狼嚎个什么劲？休息一会儿都没个安静，你们爷几个下午还要下地呢，赶紧让你媳妇拾掇着去烧饭去，一大家子都饿着肚子等饭吃呢！”

丢下这一串噼里啪啦的话，贺氏啐了一口，掉头就走，赶着后面有东西追似的。

远远的，还有她的嘀咕声传来，“一个傻子，就算好了，能好的了哪儿　去？还不是个傻子？还不如死了呢，免得拖累一大家子人。”

刘铁柱站在那，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看着刘月瑶的眼神满是愧疚，“瑶儿，你莫要怪你奶，其实她心里还是疼你的，就是她哪性子，刀子在豆腐心……”

说出这么一段，刘铁柱自个都觉的虚的慌。

林氏垂着眼皮子，捂着嘴儿，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爹，女儿晓得。”

刘月瑶言不由衷的点点头。

贺氏在外边对自己这样的评价与咒骂，她不气，怎么可能？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外面那个贺氏，到底还是不是自己这副身体的嫡亲祖母，说话真叫一个歹毒！

不对，这已经不再是言语上的歹毒了，压根就是冷血！

看来，亲情这玩意儿，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刘铁柱两口子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那是因为自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至于刘家的其他人，却未必。

刘月瑶往还在黯然流泪的林氏那边挪了挪，手臂穿过她的胳膊，脑袋轻轻的依偎在她的肩膀上，嘟着嘴不满道：“娘，女儿的病好了，你不该高兴吗？咋还哭上了呢？”

说着，还朝边上悄悄抹泪的爹眨巴眨巴眼睛。

收到闺女投来的暗示，汉子赶紧帮着说。

“孩她娘，瑶儿说的对！”

“闺女病了多年，现在终于好了。咱该高兴才是，不能哭，不能哭！”

林氏抬起那双红肿的大眼带着不满的，恼怒的瞪了一眼汉子。

“你晓得个啥？”

“闺女病好了，我这个做娘的自然第一个欢喜！”

林氏也算得上是一个久经考验的包子了，不然在刘家这么多年早不是气死也该是郁闷出病了。这不，发泄了一通，心里面舒坦多了，收了泪水，举起袖子擦了擦脸。

“媳妇说啥就是啥！哈哈哈……”

对汉子来说，闺女病好了，一家子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比啥都重要。

瞧着一身朴质，恪守孝顺的媳妇，又看看机灵贴心，全完不复从前呆愣的女儿。

汉子咧着嘴，满足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