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肚明

天微微亮，陆婉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香菱！我们快点，去跟娘亲一起用早膳。”

香菱听到小姐的声音，忙从外进来，连带着其余小丫头也手脚麻利的各司其职。

“小姐昨夜睡的可还好？”

“还行吧。要不是娘亲不准我睡在主屋，我肯定睡的更好。”

陆婉打了个哈欠，由香菱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她便去洗漱，一切都妥当了，便前往主屋。

香菱与陆婉离去，屋子里还有小丫头收拾残局。

一个小丫头打了个哈欠，有些稀奇的跟旁边的小丫头说：“倒是奇了，小姐最喜欢睡觉的，现下起的越发的早了。”

“你懂什么，赶快干活，等会管事的姐姐就要来检查了。”

主屋。

覃妈妈小心翼翼的在给平阳梳着头发，她若是稍微一用力，平阳的头发便会掉一大把，固现在每日也不过用一根簪子挽起来，平日也不见客。

“娘！”

平阳听到陆婉的声音，淡淡一笑，道：“婉儿来了，随便弄一下就好了。”

覃妈妈低声应了，手下的动作却更为小心。

陆婉蹦蹦跳跳的进来，让这一屋子的人都觉得热闹了。

“娘，我今个也起的很早哦。”

陆婉一副求表扬的样子，甜甜萌萌的冲平阳一笑。

她只想尽量起的更早一些，能够多跟娘亲相处，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娘亲要离开……

覃妈妈松了手，恭敬的退下。

平阳伸出手，捏了下陆婉的脸，笑道：“嗯。那你今日赶上了跟我一起用早膳。”

陆婉兴奋的点头，而覃妈妈已经吩咐人在外间摆好了。

母女二人一道用了早膳，陆婉时不时会说几句好玩的话，逗的平阳呵呵直笑。

“好了，你去上学吧。”

平阳给陆婉擦了嘴，让她去闲云楼。

陆婉点点头，依依不舍的抱了一下平阳，轻声道：“我午膳也来跟娘亲一起吃，娘亲要等我。”

平阳含笑点头，无奈的覃妈妈念叨一句：“也不知最近婉儿怎么了，每日都会粘着我。”

“我就是最喜欢娘亲了，想要跟娘亲多待一会儿啊。”

陆婉听闻，笑着眯起眼睛，朝平阳挥了一下手，就往外跑。

“慢点，别摔了就哭鼻子。”

平阳笑了笑，朝那个小身影喊了一句。

覃妈妈似是红了眼眶，上前扶住平阳，主仆二人缓缓走进了屋子里。

“公主，中午您想吃什么？”覃妈妈声音微哑。

平阳似苦恼的想了一笑，道：“我也吃不了什么，你多准备几道婉儿喜欢吃的吧。对了，你让人给张先生也添几道菜，张先生也辛苦了。”

“哎，奴婢知道。”

“你去准备准备，我想去亭子上吹吹风。现在柳条都长出芽了，花儿也开了，真好。”

平阳似是想了什么，眼中尽是暖意。

覃妈妈有些犹豫，公主并不适合吹风。

“好熳儿，你就如了我这个心愿吧。”平阳哀求了一声。

覃妈妈有些愣神，这颇有公主当年在宫中撒娇的感觉。

“奴婢这就吩咐人去准备。”

平阳浅笑点了下头，眼底却是凄凉，心头更是寒霜。

她的婉儿聪慧过人，知她的身子病了，托人去寻名医，可她无药可医……

她们彼此心知肚明，可都不敢戳破……

闲云楼。

陆婉与张韵诗见了礼，学了几个字后，心里头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舒服，就像那天在远安侯府那样。

“小姐，你怎么了？”

香菱见小姐手下的笔没有动了，奇怪的问了一句。

陆婉抿嘴，用力的捏住毛笔，她摇了摇头。

现在是在公主府，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等一会儿就能够去找娘亲了，她要忍住。

她若是上学不乖，会让娘亲担心的。

“先生，学生还要赶着去娘亲那里，就先走一步，课业我明日交给先生检阅。”

陆婉一见时辰到了，把笔放下，朝张韵诗行了个礼便往外走。

香菱有些懵，她也向张先生欠身一下，便追了上去。

张韵诗也有耳闻平阳公主的身子似越发的不好了……

若是平阳公主……

张韵诗皱了下眉，收拾好教具，走出了学堂，由小丫头领着去了用饭的地方。

“今日的菜为何多了两道？”

“禀先生，这是公主特意吩咐加的，说是先生辛苦了，小姐最近多有先生担待。”

张韵诗让小丫头退下，细细的品尝着菜色，心中暗想，最近婉儿上学多有心不在焉的时候……

其实，若是让她放下一个这么优异的弟子，她也有些难以割舍……

主屋。

“娘？”

陆婉跑进主屋，不见平阳，大惊，忙要蹿出去找。

“小姐，别跑。公主去亭上了，现下应在回来的路上。”有婢女上前拦住了陆婉，让她稍安勿躁。

陆婉却脸色一变，喃喃道：“那边风大，娘去那干嘛？”就绕过那婢女，要跑出去迎平阳。

覃妈妈扶着平阳归来，陆婉的脸色才转忧为喜。

“娘，婉儿还以为你不见了呢。”

陆婉带着喜气抱怨一句，却让许多人的心中都有些难受。

平阳笑着摸摸陆婉的头，说：“不见了会如何？”

“会哭啊，哭的死去活来的。”

恨不得跟你一起不见了。

平阳噗嗤一笑，摇摇头，牵起陆婉的手，说：“婉儿要快快长大哦。”

两人一起用了午膳，两人一起午睡。

到了下午学刺绣的时间，陆婉自然醒了，她偏头看了一眼，娘亲睡的很沉。

她轻声唤了香菱，进来的却是覃妈妈。

“小姐，醒了？”覃妈妈带着笑，与其余人一起给陆婉穿衣。

陆婉点头，有些不解，问了一句香菱哪去了。

“她去跟方娘子说下午的课不上了。”覃妈妈见陆婉惊讶的样子，又解释，“公主不是说要老奴带着小姐去选小狗吗？正好下头庄子上有些小狗，今天下午便去挑一只吧。”

陆婉捏着覃妈妈的手，摇头，有些不情愿的样子，道：“我不想去。”

“小姐还是去吧。”覃妈妈心中暗叫了一声，只觉得小姐这抓的一下好疼，但她忍住了。

陆婉觉得眼底有些湿润，她倔强的摇摇头。

公主府不能养狗，因为娘亲病了以后，身边不能有有毛的动物。

若是能够养狗了，说明了什么？

“我根本就不想养狗，覃妈妈，我不去。”

覃妈妈眼看着小姐都要哭出来了，忙抱起陆婉到了外间，小声哄道：“小姐，你乖，公主希望你养只狗，你有人小狗陪着，公主会很高兴的。”

这样，起码以后不会那么的寂寞。

陆婉就是不肯松口，覃妈妈说了许多好话，陆婉才不高兴的同意了，但是她要求选好了就马上回府。

覃妈妈自然答应了，抱着陆婉上了软轿，去了公主府一个比较偏的地方，隔绝掉这些小东西可能会跑到主屋去的一切可能。

“小姐，你喜欢哪一只？”

陆婉望着在草窝里的五只小奶狗，全部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心中无比悲凉。

“它们的娘呢？”

庄户憨笑一声，说：“在乡下呢。”

“我选一只，那其余的小狗呢？”

庄户一下子答不上来了，看着覃妈妈，有些束手无策的味道。

陆婉蹲下来，伸出手，摸了摸那些小狗的头，那些小狗都不怕人，一个劲的往前挤。

五只小狗，有强有弱，有一只总是挤不进来，头顶带了一个圆形白毛，甚是滑稽。

“我就要这只了。以后等它再大一点，我就带它回去看它的娘跟这些小狗兄弟。”

陆婉伸出手，把那只小狗抱起来，那只小狗叫了一声，湿漉漉的眼睛瞧着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脸。

这可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陆婉乐了一下，但想起这只狗娘亲不能看见，心里头的喜爱又淡了几分。

“覃妈妈，我们回去吧。”

覃妈妈见陆婉选好了，也知小主子想回去陪公主，叮嘱了庄户几句，把那几只小狗也好好养着，便领着人回去了。

陆婉抱着小奶狗，叫了香菱，让她抱着，说：“你去寻个地方让它住着，让人好好养着。”

“覃妈妈，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就来主屋陪娘亲，你先回去吧。”

香菱去给小奶狗找窝，陆婉便让香茹跟着，可她又觉得换身衣裳还不好，要洗个澡才行，又是忙活了许久，天有些暗了，一行人才去了主屋。

陆婉见到平阳露出笑脸，窝在她的怀里把今日下午去选狗的事情说了一遍，似是特别高兴娘亲能够让她养狗。

天渐渐黑了。

“娘，我想跟你睡。”

每日，陆婉都是要回自己的院子睡的，可今日她不知怎的，一直缠着平阳，不肯回去。

覃妈妈也与平阳说了，陆婉下午听到可以去选狗，并不是十分开心。

“那你明日可不要赖床，我可不会替你跟先生求情。”

平阳心中也有些难过，被婉儿那么缠着，心中一暖，就同意了。

陆婉高兴的抱着平阳，又嚷着要一起洗澡，要用娘亲的东西……

平阳都一一满足了陆婉，把一屋子的人折腾了许久，两人才躺下要歇息了。

“娘亲，婉儿最爱你了。”

“嗯。娘也最爱，最爱，最爱婉儿了……”

这一夜，陆婉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