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代价

“香菱！看好大少爷。”

陆婉嘴上说着，跳起来，拿了她的小披风，就冲了出去。

她现在就要去问御医，她娘亲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刻都等不了了。

而且就算她等着，也没有人告诉她。

“放开我！不是让你看着大少爷吗？”

陆婉愤怒的嚷着，在空中乱蹬，她被香菱一只手提起来了。

“妹妹，你要去干嘛？”陆恒放下了玩具，走到陆婉旁边，仰着头，有点好奇，又有些疑惑。

陆婉瞪着香菱，道：“放本小姐下来！”

香菱把陆婉放下来，见她又往外跑，又抓了回来。

“小姐，你不能一个人单独出去。”香菱一板一眼回答。

陆婉看了眼懵懂的陆恒，抓起他的手，说：“我跟他一起就不是单独了。”

香菱愣了一下，点了下头，说：“这样是不是单独，但是……”

“怎么，你看不起我大哥哥吗？大哥哥会保护我的！对吗？”陆婉声音变大，然后期盼的看着陆恒。

陆恒年纪虽小，但薛氏教的好，小小年纪就知道爱护弟妹。

“当然可以！”陆恒拍了下小胸膛，怕香菱不信，还挺得笔直。

陆婉咧嘴一笑，拉起陆恒就跑。

“没错。香菱你在屋里看着，我去去就来。”

香菱规矩，但是脑子总有转不过来的时候，就眼睁睁的看着陆婉跑了。

陆婉拉着陆恒跑出屋子，却没从正门走，那有守门的婆子，而是绕到后面的小门。

“妹妹。你带我去哪？”

一路上没看到丫鬟婆子之类的，陆恒更加好奇了。

陆婉神秘兮兮的朝陆恒眨了下眼，然后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闭上嘴巴。

“咱们去偷听！”

陆恒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陆婉忙伸出手捂住他的嘴，说：“你娘跟我娘背着我们说秘密，我好想听，大哥哥陪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秘密，偷听。

这对小孩子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即便是陆恒这样的乖孩子也忍住上了陆婉的贼船了。

“嘘。”陆婉见陆恒点头，满意一笑，然后猫着腰，示意陆恒跟紧自己。

按照陆婉的计划进行着，两人出了小门，一路上猫着腰前进，看到有人，就趴下。

“等下我们就能听到秘密了，但是你一定不能发出声音，知道吗？”陆婉猫着腰，专心盯着东厢的院门，准备一鼓作气冲进去。

以她的经验判断，哪些御医若是没离开，一定是住在东厢的……

至于说去听平阳跟薛氏的谈话，完全是陆婉骗陆恒的。

“我数到一，咱们就往那个小门跑哦！三、二、一，跑！”

咦！

为什么跑不动？

“小姐。”香菱的声音响在陆婉的耳边，陆婉全身一僵。

“小姐跟大少爷在这边。”香菱一手拉着陆恒，一手捏着陆婉的小肩膀，防止她再跑掉。

下人们听到香菱的声音，纷纷跑了过来。

“妹妹，我娘让我爹打我屁股怎么办啊！”陆恒抖了一下，脸皱成了一团，脑子里似乎已经有了那个画面。

陆婉轻咬着唇，她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够进去了。

“你就去找祖母，祖母不会看着你被打的。”

陆恒有点焦虑的去拉陆婉的手，陆婉就给了主意。

林氏她还是很在意这第一个孙子的，只要陆恒抱着大腿，林氏肯定护到底了。

陆恒似明白了，抹了下不存在的眼泪，期期艾艾的说：“嗯，祖母一定会帮我的。”

“小姐，你怎么能一个人带着大少爷跑出来！”香茹脸上带着泪，冲过去把陆婉抱在了怀里，“公主身子不好，受不得吓，小姐，你这样是不对的。”

“咳。”香菱提醒了一声，香茹自知失言，也住了嘴。

“香菱，你赶紧把大少爷送回去，早点回来。”香茹吩咐了一句，人群就分成了两伙。

陆婉沉默的被香茹抱着，一是因为香茹实在太用力，她说不出来，二是因为她好像又做了件蠢事。

回到了院子，陆婉看到依旧放在那里的玩具。

“香茹，那些玩具我说了要送给大哥哥的，你让人送过去。”

香茹本想说教几句，见陆婉脸色好像不是很好，又知等会儿公主肯定会来，就没有拂了陆婉的话，自己收拾好了，嘱咐小丫头给送到二夫人那去。

陆婉乖乖坐在榻上，失神的想了许久，见香茹又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炭。

“娘知道了。”陆婉右手捏着左手，有点不安。

香茹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姐那么的聪慧。

“是。”香茹擦了手，叹了口气，坐在榻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握着陆婉的手，“奴婢知道小姐聪慧，肯定能过听懂的。昨日在宫里，公主因为您跟五皇子一起，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已经吓的半死。今天您又带着大少爷跑了，若是发生了意外呢？”

草木皆兵，这是平阳的现状，也是她担心的事情。

“公主很生气，小姐，你以后绝对不能一个人想去哪里就跑了。一定要带上奴婢，可以吗？”香茹也不着急陆婉的回答，她只是耐心真切的看着陆婉。

陆婉心被揪了一下，她知道自己对娘亲到底有多么的重要。

娘亲与夫家没有感情，娘亲与娘家似有难以调解的矛盾，娘亲把所有的爱放在了她的身上。

“公主到——”

香茹站起来，朝平阳行礼。

陆婉也似如梦初醒，怔怔的看着平阳。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平阳脸上带着怒气，身后跟了一大群人，气势汹汹。

陆婉低下头，低声道：“知道。”

“抬起头，说出来！”平阳声音拔高，吓的陆婉立马抬头。

陆婉犹豫了一下，说：“我不应该带着大哥哥跑出去。”

平阳怒笑，道：“很好。因为你犯的这个错误，你院子里的人所有人要罚二十个板子。覃妈妈，去替本宫看着。”

覃妈妈瞧了眼香茹，道：“是。”

香茹与覃妈妈站在平阳后面的那些人都退出了屋外。

陆婉能够隐约听到外面板凳蹭地的声音。

“你把香菱丢下，香菱没有第一时间阻止你，她要多打十板。告诉本宫，香菱要打多少板？”平阳眼神凌厉，气势逼人。

“三十。”

陆婉嘴唇发白，她院子里的这些人，前世因为她，受了很多的委屈，如今又要因为她……

“开始！”外面的覃妈妈一声令下，婆子们开始打板子。

陆婉全身一颤，泪珠从眼眶滑落，她咬着唇，看着平阳。

“啊！”

第一下，有人受不住凄厉大叫。

两下，三下……

陆婉却再没听见那样凄惨的声音，只有沉闷的呜呜声。

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些人都痛的晕了过去，没有力气再叫。

二是，有人捂住了她们的嘴，让她们连发泄的机会都不给。

陆婉进宫后看到过许多次，有的人不是被打死的，是被闷死的！

“娘，我错了，错了。你让她们别打了，别打了。”陆婉哇的一声哭出来，抱住了平阳的大腿，想让她停手。

“放开。”平阳冰冷的语气，让陆婉松开了手。

平阳似是累了，坐了下来，没看陆婉。

陆婉跪在平阳的面前，哀声哭道：“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会听话，我会听香茹的话，不会骗香菱，她们的话我都会听的。我一定乖乖的，乖乖的。”

她满脑子只想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让娘亲的病好起来，却从未正视过她的年纪，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小。

她没有顾及到周围的人，只想着要达到目的，却没有去想，会失去什么。

就像那一晚她差点掐死了陆清，她完全没有想过怎么做才是万无一失的，怎么样才能片叶不沾身。

“娘，婉儿错了。”陆婉哭的打嗝了，平阳掏出手帕给她擦干净眼泪，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能够舒服些。

陆婉充满了希望，看着平阳。

平阳只是轻轻摇了下头，陆婉就明白了。

这一次是她的错，她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让身边的人替她受过！

“你回答娘一个问题，为什么跑出去。说清楚了，我就让覃妈妈停下来。”平阳见陆婉从大哭转变成了抽泣，就知道她哭好了，开始进入主题。

陆婉想了想，说：“我们就是想去偷听娘跟二婶婶说的话。”

“那在宫里我让你等着，你为什么拉着宁澈出去了。”

“我没去过宫里，我好奇，然后表哥过来了，我就求他带我去看看。”

平阳冷笑，道：“你年纪不大，倒是知道怎么骗人。娘知道你聪慧，但是如果你对娘都说假话了，那娘也不需要宠你疼你了。”

陆婉不吭声，无声的跪在那里。

她不能，也不敢说出来。

如果娘亲知道了，会不会把她当成怪物？

“娘不是让你要听话，娘是要你知道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等你长大了，到了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时候，你可以谁的话都不要听。”平阳拧眉看着跪在那里的陆婉，她觉得这孩子像极了自己，跟自己一样的倔强。

可她现在知道，倔强的人会受太多的苦楚，她不希望婉儿走了自己的老路。

“你如何待他人，他人如何待你。你还有机会让外面的人少挨些板子，若是再不说实话……”平阳怒拍了一下桌子，硬着声音，“你也不用在公主府待着！我立马送你回远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