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想要联系陆辞南还是很容易的。

迟未晚说要给自己的律师打个电话，警方就借了电话给她。

自从重逢后迟未晚并没有陆辞南的联系电话，可是五年前的号码她还记得，从来都没有忘记过，她不知道陆辞南是不是已经换了号码，但总要试一试，就算打不通，她也要打给酒店前台，联系到他。

迟未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电话却通了，只是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迟未晚打了第二个，就在对方也没有接听，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那边才传来了一声暗哑的声音：

“喂？”

声音是陆辞南的，他没有换号码，迟未晚庆幸的同时也恍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陆辞南早就休息了。

“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迟未晚开口：“我是迟未晚，我在警局，你能过来一趟吗？”

电话那端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声音，就在迟未晚以为陆辞南就这么挂断了电话的时候，他才终于又一次开了口：

“迟未晚，你明白我过去后会是什么结果吗？”

“我知道。”迟未晚说：“我没有办法了。”

陆辞南没再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虽然陆辞南并没有明确说自己要过来，但迟未晚却莫名的放了心，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可就是知道她有了希望，不会真的如宋绍成所愿，坐牢了。

陆辞南来的速度并不快，出现在审讯室的时候天都已经快亮了，迟未晚坐在那个座位上一夜未睡，憔悴的肉眼可见，陆辞南的视线淡淡落在她的身上，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原来也只能走到这里。”

迟未晚想开口说什么，陆辞南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迈步走过去站在了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迟未晚，我再问你一次，你知道我帮你的后果是什么吗？”

迟未晚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点头：

“知道，和你回北城。”

“你答应？”

“我不想答应。”她说完这一句晃了晃被铐着的双手，自嘲地笑了笑：“但现在看来，我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你可以选择坐牢。”陆辞南说。

迟未晚看着他，几秒后仓皇地错开视线，轻声说：“我不想。”

“你不想坐牢，我可以帮你，但是有些话我有必要说在最前面。”陆斯闻淡淡看着她，纵然是帮她的姿态，可眼神里却没有任何怜悯的神色，他高高在上，是上位者的姿态：“你在我身边，估计会比坐牢更难，我不会心软，我只会凭我心情来报复你，你可能会没有自由，没有尊严，甚至没有人权。”

陆辞南说这些话的时候，迟未晚的视线是一直落在他身上的，她由始至终都没有退缩，这些话也没有让她害怕。

因为她知道的，知道牢里比陆辞南的身边更可怕。

陆辞南虽然已经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陆辞南，可如果程天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变成这样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如果他对自己的报复，可以让陆辞南好一些的话，她也无所谓。

“多久？”迟未晚迎视着陆辞南看着自己的视线：“坐牢还有期限，在你身边，也总该有个时间。”

“我如果说直到我腻了呢？”

迟未晚闻言轻笑一声：“那我还不如坐牢，坐牢还有个期限呢。”

陆辞南不说话，但迟未晚能感觉到他似乎比刚才更阴鸷了一些，或许又惹怒他了吧？迟未晚想，可迟未晚并不害怕，他既然来了，就不会只是看自己一眼。

他还没有从自己的身上得到报复的快感，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坐牢呢？

那不是陆辞南会做的事情。

迟未晚猜测的没有错，虽然陆辞南对她的话有诸多不满，也有短暂的沉默，但最后的最后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我给你个期限。”陆辞南说：“一年，你在我身边一年，一年之后我就放了你。”

迟未晚静默几秒，笑了笑：

“好，陆先生可要说话算话啊。”

陆辞南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虽然并没有说如果让迟未晚从这种状态下解脱，但迟未晚却知道，她有救了。

不知道陆辞南用了什么方式，两个小时之后程天就把迟未晚从警局接了出去，告诉她没事了，迟未晚站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警局的模样，问程天：

“什么时候回去？”

“陆先生没告诉我。”程天的语气冷冷淡淡，迟未晚听出来了，她回头看向程天：“你对我回去陆辞南的身边好像很不满意。”

程天也并不忌讳地迎视着她的视线，说：

“迟小姐要是真心想回来我自然没什么话可说，可你我都很清楚你是迫不得已，所以你还是会离开陆先生，会给他新一轮的伤害，我并不看好，但这只是我的看法，我尊重陆先生的每一个抉择。”

程天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要走，但迈开脚步的时候又顿下，他听到迟未晚似是呢喃了句：

“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他。”

程天闻言回过身想问问迟未晚，如果不想的话，那么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和陆北辰结婚，那是陆辞南的哥哥，这是最伤人的，这几乎毁了陆辞南。可这些一问程天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

迟未晚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已经转过身离开了。

迟未晚回了医院，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整理好了自己，一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浑浑噩噩的竟然要在陆辞南的身边待一年的时间，她不想让夏小容看出什么来。

去病房之前迟未晚又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医生见到她出现表情有些心虚，但迟未晚不是来算账的，就算要算账，也算不到医生的头上去，他只是个医生，又在宋绍成的医院里工作，如果真的是宋绍成让他做一些事情的话，迟未晚可以理解。

每个人都要生活，医生也只是个普通人，她过来只是想知道，想知道夏小容的肾源还能不能得到移植。

医生听到她的问题，语气正常也没有任何的责怪，便看了一眼门外，确定没有人来的时候才轻声开了口：

“迟小姐，关于这件事我很抱歉，肾源一开始的确是有，但现在也是真的没有了。”

迟未晚静默几秒，开口问：

“所以，是宋绍成授意的吗？”

医生静默几秒终究还是没回答，只是微微叹息了一声，可有时候沉默未必就不是回答。

迟未晚说了谢谢，转身离开的时候医生又叫停了她：

“迟小姐，如果你相信我的话，那么就带着你妈妈去别的地方吧，离这里越远越好，不然你们是永远得不到肾源的。”

有些话医生没有说得太过明白，可大家都是聪明人，聪明的一点就透。

“好，我知道了。”迟未晚说：“谢谢你。”

走出医生的办公室，迟未晚所维持的冷静才有了破碎的痕迹，她没有立刻回去病房，而是在不远处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她其实不太明白，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已经这么积极努力地生活了，这个世界还是不放过她，宋绍成凭什么？凭什么横插一脚，把她母亲的生命当做教训自己的筹码？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做派吗？不顾别人死活，全凭自己喜好？

宋绍成或许是痛快了，可夏小容呢？谁也不知道她还能挺多久。

陆辞南就是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没有一句废话地对她说：

“明天跟我回北城，我已经为你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迟未晚没有说话，可这样的沉默却让陆辞南不快，隔着电话迟未晚都能感受到他快爆发的怒火：“迟未晚，你该不会是要反悔吧？”

“不是。”迟未晚盯着对面墙上救死扶伤的标语，轻声开口：“陆辞南，我还想和你做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