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之间

“李哥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人家陆远现在可是咱云水县响当当的名人。听说他现在在羊城跟香港一家公司谈合作呢？李哥你想过没，人家陆远压根就没想在劳服待。你把劳服当个宝，人家却把劳服当棵草。你看着吧，他一回来就得辞职，人家有本事的人谁不想自己当老板呀。陆远一走，不就显出李哥你了吗。”

“谁告诉你陆远会离开劳服的，人家干得好好的凭啥要离开。”

“李哥，你那么聪明的人就别跟我耍心眼了。陆远那个板儿车队，租的是批发部的地，做的是批发部的生意，这不就是把钱从公家挪到个人兜里嘛。那个姓陈的都知道以次充好，搭顺风车，陆远那么聪明他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好处？人家是拿着劳服的工资，往自己兜里搂钱，如今抱上大粗腿了，谁还在乎你们劳服这棵歪脖树。你看着吧，他从羊城回来，肯定立马辞职。”

“辞不辞职是他的事，你跟我说这个有啥用？”

“好我的李哥呀，看来你是真糊涂了，那兄弟就给你参谋参谋。假如我是你的话，反正我也知道陆远会辞职离开，那我干啥不提前安排一下。这日杂有今没明的，你就别在这守着了，赶紧调到东门批发部去。就凭你的本事，用不了多久就能取代陆远。到时候，他不想走也得走。还是那句话，人家陆远现在心大了，看不上劳服，想自己当老板了。所以他肯定在劳服呆不长，就算他不想走，咱不是还有办法让他不得不走嘛。”

“什么办法？”

李宏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就这么一句，就让邱四虎明白，李宏伟心里是有这个打算的。

邱四虎心中冷笑道：“什么兄弟情义，什么义结金兰，在利益面前连个屁都不算。”

想到这里，他嘿嘿一笑说：“李哥，没听过那句话嘛，一张邮票八分钱，最少让小子恶心半年。那姓陈的能用这招对付你，你也可以用这招对付陆远啊。你管他做没做过违法的事，你管他有没有错误，你能想到的你就往上写。李哥我跟你讲，陆远迟早是要自己干的，你这样做不是害他是帮他。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邱四虎，你这么给我出谋划策，有啥目的没？”

“有哇，肯定有哇。你还不知道吧，我跟陆远打了个赌，五年为期，谁输了谁到对方面前低头认怂。不用说，我肯定能赢，你看现在我啥基础，陆远啥基础？我呀，不想赢得太轻松，所以我得让陆远尽快撵上我。他在你们老服，那肯定是撵不上我的，只有他自己干才有这个可能。所以呀，整个云水县里，我是最希望陆远自己干的人。这下您明白了吧？反正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这么想的。”

“那我谢谢你。但是，我和陆远是兄弟，我不能那么做。”

“李哥，你不那么做也改变不了陆远单干的事实。李哥，你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而且你用的是匿名信，谁知道是你写的呀。你好好琢磨琢磨，兄弟可都是为了你好啊，走了。”

邱四虎走了，留下了红酒和酱牛肉。李宏伟看着高脚杯里玫红色的酒液，总觉得那像是一杯血。值班室的灯亮了一夜，李宏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猛的，他从床上起身来到桌前，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尽。没想到那酒到了嘴里竟然没有酒香，只有一股鲜血的味道。他抄起酒瓶直接对着瓶子灌，直到一口气将一瓶酒喝光之后，他嘴里那股血腥味才消失不见。

第二天上午，李宏伟来到了劳服公司，走进了祝经理的办公室。

“小李来了，坐吧。说说你的想法。”

“祝经理，西门日杂已经没救了，与其劳而无功不如另寻他途。我昨天跟陆远通了电话，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自己干。祝经理，心走了人也留不住，不如就放他走吧。”

“你说的道理我明白，可是他走了东门批发部的又缺了一员干将，谁能能接替他呢？”

“我，我去批发部做业务员，我来接替他。”

“小李，还是你有大局观念。现在的年轻人也不都怎么了，放着好好的前途不要，一个个都想下海经商，都想自己当老板。我就不相信，那老板是那么好当的？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当？你的意见很好，西门日杂也确实没必要再坚持下去了，你回去之后立刻盘库，该处理的处理，该上报的上报。我马上召开会议，研究撤销西门日杂和把你调到东门批发的事。”

“好。祝经理，那我先走了。”

“小李，你是我见过的年轻人中最稳重最踏实的一个。陆远留不住，你可不能三心二意呀，你的前途还是很光明的嘛。只要你沉住气，经得起考验和磨炼，就一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您的话我记住了，谢谢祝经理，我走了。”

出了公司的大门，李宏伟的心情莫名其妙地放松下来。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在一件事上做出了选择，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心情总会变得暂时轻松起来。至于能不能轻松到最后，那就不好说了。

“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现在有客舱乘务员进行安全检查。请您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请您确认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妥善安放在头顶上方的行李架内或座椅下方。本次航班全程禁烟，在飞行途中请不要吸烟。”

飞机呼啸着冲上蓝天，当飞行平稳之后，陆远解开了安全带。陆远的座位和黄大福是挨着的，所以他顺手也帮黄大福解开了安全带。

“阿远，这次合作系磊的第一步，有些系情偶得告诉磊。磊现在需要做出取舍了。”

“黄大哥，您说的取舍是什么呢？”

“就系磊这个身份。劳服是有政府背景的公司，磊不可能拿着劳服的工资，同时还经营着磊自己的公司。这不仅在法律和业务上有冲突，在精力上也是有冲突的，磊需要仔细衡量。”

陆远明白黄大福的意思，这件事他也考虑过。如果不是这次合作成功，陆远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再动这个念。但现在不行了，这件事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事。

“陆总，我记得您跟黄董说过，你想成为像黄董一样的人。黄董名下的企业可都是自己的呀。陆总，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雪莉姐，谢谢你的提醒。”

“小远，大丈夫做事，说干就干，我的心现在已经飞回云水了。来羊城的经历告诉我，成功才是最重要的，成功了，那身份啥的，你不想要都不行。”身后传来赵德顺的声音。

“哈哈哈，话糙理不糙啦。顺几兄弟，你和金燕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偶。”黄大福调侃了赵德顺一句。

“那必须的，不告诉谁也得告诉你。”

听着几人谈天说地，陆远并没有插嘴，因为他的心里一直在琢磨着，以哪种方式体面的离开劳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