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培生

荣一鸣的安排从来都很细心，今天这场生日晚餐虽然只有两个人而已，却依旧看得出来耗费了他不少心思。

这里是江边的一个高档餐厅，包间不算大，但视野很好，足够让他们看到黄浦江最灯火灿烂、景致动人的一面。

童蓁蓁很喜欢入了夜的黄浦江，一直如此。

虽然她不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但从读大学开始到后来在上海工作，这么些年下来，青春的勃发、成长以及曾经有过的悲喜都与这座城市交融在了一起。

如果说异乡人是她初初到这座城市的标签，那么现在，她应该算是这座城市的建设者之一了。

无论生活在哪儿，有什么比参与其中更让人同一座城市倍加相融、倍加相通呢？

童蓁蓁出神地望着目光所能及的东方明珠，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生日快乐！”荣一鸣刚刚开了一瓶香槟，举杯对童蓁蓁道。

“你也喝？待会儿还开车……”童蓁蓁道。

“代驾好找，跟你吃一顿生日大餐却很难得，所以这酒非干了不可！”荣一鸣说着，示意童蓁蓁举杯。

“谢谢老板！”童蓁蓁回了一句，抬手碰了碰荣一鸣的杯。

荣一鸣微微愣了一下，轻笑了一声道：“蓁蓁，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话，能不能只喊我名字？”

童蓁蓁也跟着一愣，却没有点头。

“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你和他现在还有没有可能，”荣一鸣紧接着道，“但请你，务必也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荣一鸣说的这话，童蓁蓁从下了车跟他一起进了包间开始，就已经有所预料了。因为这里的风景实在太美、太动人了，极其适合谈论这些动情动心的话题。

只是，童蓁蓁也明白自己的现状，故而开诚布公道：“师兄……”

“我现在不是你师兄……”荣一鸣温柔地打断道。

童蓁蓁叹了一口气：“一鸣，实话说，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之间会走向何处，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我现在心里没有多余的位置容下其他任何人。你明白吗？这对你不公平，而且很不公平。”

“我不需要公平，我只希望你能看到我，仅此而已。”荣一鸣又道。

童蓁蓁一时沉默了，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前做了什么才给了你这样的误解。一鸣，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尤其是从通致出来之后，我更是很感激你的信任。……我们不要破坏这份美好，好吗？”

荣一鸣沉默地看着童蓁蓁，眼神从未像现在这样揉进了水，看得童蓁蓁径直生出内疚之心。

童蓁蓁不由地低头，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荣一鸣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道：“好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当然你说了算。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还是那句话，生日快乐！哦不，天天都快乐！”

童蓁蓁抬起头，看着荣一鸣像平常一样微笑地看着自己，满是歉意道：“谢谢！无论什么，真的都很感谢！”

这餐饭虽然没能按照荣一鸣的意愿来进行，但正如童蓁蓁说的，他们是好朋友，在很多问题的见解上尤其是业务的契合度上足以让他们愉快地吃完这顿饭。

喊了代驾的荣一鸣原本打算先把童蓁蓁送回家，但童蓁蓁拒绝了。

“明天还有大户要见，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打个车很快就到家了。”

荣一鸣一开始没同意，后来见童蓁蓁这么坚持，只要同意了她的安排先行上车回家了。

童蓁蓁下单的网约车很快就到了，她招了招手而后上了车，报了手机尾号，便回家了。

车沿着黄浦江边开着，童蓁蓁坐在车上微微转头看着江边的景致，街灯通明映在车窗玻璃上，童蓁蓁微微地出了神。

自从离开萧均之后，每年的生日无论多少人一起过，最后到回家的这一刻总是一模一样的安静、一模一样的孤寂，然后就是随即而来的空荡荡。

每到这个时候，童蓁蓁总会想起萧均说过的那句“经典名言”。

“考虑到综合成本核算的问题，建议每年只跟一个人过生日，才是最实惠的生日处理方案。”

“哦？那一个人过岂不是更省成本？”童蓁蓁明知故问道。

萧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脸不屑道：“不过最好！”

想到这里，童蓁蓁不觉笑了起来。

那时候以为两人携手走到最后说白了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却不想习惯了预估风险的他们最后竟然都败给了风险。

真是无常得很呐！

童蓁蓁从包里把今天唐姨送她的礼物拿出来看了看。

“通致集团精算咨询方向业务分享会邀请函（主讲人萧均）”

童蓁蓁抬手在萧均的名字上轻抚了两下，任由记忆里的尘封在今天生日的最后几分钟里占据了高地，顷刻间打败了她用理智武装过的心，在零点的钟声敲响时，又一次毫不意外地让童蓁蓁一败涂地。

五年前。

刚刚进入通致集团的童蓁蓁还只是个在各个部门都处在混脸熟阶段的管培生。

管培生听上去名头很大，但却大得让童蓁蓁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好。

通致有很多部门，客户服务部、后勤保证部、投资测算部、销售业务部、人力资源部等等，每一个童蓁蓁都很想去却迟迟做不出决定。

或许除了她之外，大家都有这个疑惑和焦虑吧，于是通致的人力资源部决定利用周末时间举办一些公司内部的业务介绍会，让这些新人都晓得各个部门是做什么的，也好为未来的部门分配意愿早做准备。

而她和萧均的第一次见面，就跟这次业务介绍会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