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妈

“叫一声妈妈，魂飞魄散，我也甘心了。”

柳桃轻声说着，期待地看着。

“李昊……”

乔晓君忍不住喊了一声。

快叫啊，快。

二十二年前，柳桃的做法听着很幼稚。

她深爱着那个男人，她的自卑让她毫不犹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魂魄被禁锢在家中，已有二十二年。

现在要去阴间，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会遭受惩罚。

死亡，并不是她悲剧的结束，而是持续性的。

爱错了人，做错了选择。

似乎早已经注定。

她只是一个山村长大的女人，当时就算不做那选择，她有力抵抗吗？

乔晓君觉得，柳桃也是受害者，属于心甘情愿被迫害。

李昊应该叫一声妈妈的，也算是能给柳桃悲惨的一生点缀了些安慰。

“李昊。”

乔晓君大胆地走进了房间，她声音带着哀求。

李昊看着，眼前的不是一个人，只是单纯的魂魄显现。

他的嘴巴张了张，但喉咙好像堵住了，发不出声。

“妈！”

终于，他喊出来了。

这一声妈不是叫的，是喊的。

好像用尽全身力气。

随着“妈”字出口，柳桃喜极而泣，大哭。

乔晓君长出了一口气。

外面的柳学七不停地抹着眼泪。

而李昊……

这一刻的他仿佛有了某种变化。

内心的变化。

身世，一直都是他的心头死结。

他逃避着，牛师傅等人都说去一趟桃花村吧，你得面对。

他来了，见到了生母，而生母已经死了二十二年。

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母亲不要他了，是母亲在愚蠢的时刻做了愚蠢的事。

这要比直接抛弃他容易接受一些。

心头的死结开了。

对柳桃的恨不见。

心境得以升华。

由此，他身上也出现了变化。

内劲在流动，增长。

身体里的那缕元气也壮大了几分。

气息在攀升，直达宗师之境！

武道路难，难于上青云。

武道有下三流、中三阶、上三品，再往前就是宗师、大宗师……

多少武者困在下三流，进入中三阶的又绝大部分入不了品。

好不容易跨入了品级，宗师的门槛让人望尘莫及。

而李昊，即将二十三岁的李昊跨入了宗师之境。

他才修炼三年啊。

三年便是宗师，多么惊世骇俗。

看起来简单，实则呢？

这是心境的一个蜕变。

是心里死结的打开。

宗师，放古代是能开宗立派的人物。

成为了宗师，当大贺。

可，李昊根本没有关注武道境界的事。

喊出了一声妈，心境开了，也表现在了脸上。

以往的李昊，哪怕是笑，也有一种阴郁藏在眉宇间。

现在的笑，正是那纯粹的笑容。

特别阳光，很有亲和感。

“真好。”

乔晓君非常开心，整个人都是雀跃的。

听着柳桃的哭声，看着柳桃魂魄颤抖的样子，李昊没再说话。

哭声停了，柳桃伸出了双臂，去抱李昊。

两臂没有从李昊身上穿过去，实实在在地抱住了。

“昊儿……”

柳桃说道：“妈妈值得的，妈妈从没有后悔过，妈妈特别高兴。”

松开了李昊，柳桃说道：“那个老人答应的，其实完成了的。”

“他说我死了后，你爸会摆脱巨大麻烦，你也能活着。”

“你长大了，他没有骗我。”

“咱不去找他好吗？”

“死后，还能留下来，这就是我的愿望，不管以什么形态，只要能看到你了，只要能听说他还好，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又说道：“我们好好生活，不要去找他，你和晓君回去后……有时间过来看看妈妈就好了。”

柳桃不愿李昊去冒险，她也做出了选择。

她还是不愿意离去，以魂魄的形态存在，最起码还有机会再看到儿子，足够了。

“时间太久，真会破散的。”李昊道。

“没关系。”

柳桃说道：“我们理解的死亡就是终点，魂飞魄散也是终点，没什么区别。”

“我不去考虑下辈子，这辈子已经值了，哪还期望来生？”

“昊儿，让妈妈留下来吧。”

“你也说了，去了那边，可能也会被惩罚得魂飞魄散，既然最后都是这样的结果，我为什么不留下来呢？”

“昊儿，别想太多，你要多笑笑，你一笑，妈妈就开心了。”

“妈妈有些累了。”

这就是留下来的不良症状。

她的身形慢慢虚幻，最后看不见。

李昊在婴儿床边坐了一会，才起身走出去。

“昊。”

柳学七用颤抖的手握住李昊的手。

“外公。”

妈妈都喊出了声，眼前的这个老人原本有平静且受人尊敬的生活，可如今，整个桃花村都说他是疯子，怎么变成这样的？

当然是因为女儿了。

“嗯嗯，外公听着了。”

柳学七连连点头，说道：“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确定是昊了。”

“要留下来吗？”

柳桃说出了选择，李昊还是问了柳学七。

“留下来吧，她说得对，最终的结果可能都一样，不如留下来，她已经很知足了。”

柳学七说道：“等这一天，等得太长了，不过还是等到了，那就值了。”

李昊点了点头，他走到了八卦盘下，将阴暗的珠子塞进了八卦盘里，然后取下了八卦盘，他要重新将八卦盘上的阵符刻画。

原本的符文略显简陋了，还跟那“阴神”扯上关系，这是李昊所不愿意看到的。

既然要留下来，那就留得长久一些，留得安静一点。

八卦盘的材质无与伦比，囚困一个小小的魂魄问题不大。

重新刻画符文，不一样的效果。

原本是囚困，现在是留着。

柳桃的活动范围不再限于一个房间，可以出去，当然不能太远。

阴暗的气息也被李昊给转化。

没了阴暗，也不会有人受到影响。

桃花村的村民自然不会再想着去挖坟。

这一家应该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突然，乔晓君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进来。

李昊疑惑她是哪里买的。

“我让我爸买来，放你那辆车后备箱的，我想一定可以用到，果然我是对的。”

说着，乔晓君对柳学七说道：“柳老师，送您的。”

“这可使不得啊。”

柳学七说道：“第一次见面，你是后辈，应该我给你礼物。”

“柳老师不客气啊。”

乔晓君开心地说。

柳学七看到李昊点头，他说道：“好，那我就收下了，多好的孩子啊，昊，你对人家姑娘要多用心一些。”

“外公，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说说话，关于李问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