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喊出口

李子峰惊愕地看着他们，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自己悄悄尾随这一路，早就被人看在眼里，哪里有什么秘密。自己不是跟着螳螂之后的黄雀，而是钻进瓮中被活捉的鳖。

他看了看那女人，又抬头看了看诡异的母亲，喉咙沙哑到说不出话来。

“李，她不是你母亲，她的代号是ZY001,是我们基地的第一名战士。她的身体里，有我们想要的所有力量。”女人缓缓说着汉语，个别词句语气说得很重。

李子峰用力摇了摇头：“你们放了她，她就是一个病殃殃的中年妇女。”

“病？”女人讽刺地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桅杆上的李慧，对着手环按下了一个键。

她一按，随海风飘荡的李慧忽地顿住了，然后猛地松开了双手！看到这一幕的李子峰吓到了，眼睛瞪得好圆，看着她以自由落体的速度掉了下去！

但是李慧却在落到船弦的时候，却生生地定住了！可是她的手根本没抓住什么东西呀！李子峰扑上前去，发现她居然只用一根手指，拽住了一根稍微突出船体的钉子！

这……这是何其恐怖的一股力量，全身依靠这一点点支撑，却在在行进的半空中如履平地一般，这是小说里的武侠轻功吗？

“你……你怎么了？”李子峰的声音被风吹得飘散开来。

“你看她像有病的人吗？”女人放声大笑起来，一步一步逼近李子峰：“除了她，我们还有更多的战士，有了他们，我们将会战无不胜。”

说话间，她又按下了手环的按键，停在半空中的李慧脚尖一个用力，瞬息跳跃到了甲板上，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女人挥了挥手，身后的某一个看守大步走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腰后的刀，朝李慧身上捅去！他的速度很快，那一刀也捅得极狠，几乎穿透了李慧的右臂。

李子峰大声喊了起来，想要冲上前去阻止，但是两个看守走上前来，死死地抓住了他。

李子峰奋力挣扎着，但完全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名看守重新拔出了刀子，将滴着血的刀锋在母亲身上蹭干净了，再重新收回去。

令他奇怪的是，母亲居然毫无反应！她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连身体都没有闪躲过！她像是根本就不知道疼痛一样！

“你为什么不躲？”李子峰嘶吼起来：“你是傻子吗？你不痛吗？”

“痛？”女人哈哈大笑两声：“如果我们的战士会被疼痛所困扰，那他们的战斗力必定会大大降低。这是不可以的！”

李子峰痛苦地摇了摇头，早在研究所的时候，他就发现母亲早就被打过了药，当时他心存幻想，认为她只是拥有了一定的能力，但是她仍是一个正常的人、完整的人。

可是今晚看到的一切，让他彻底绝望，母亲已经被改造成了一个怪物。不知痛觉，拥有无限的潜能，丧失了记忆。

“你们想做什么？！”李子峰大声喊了起来：“你们究竟想做什么？！”

女人微笑了一下，用汉语缓慢说道：“李，反正你都来了……我们只是想用你进行一项试验。”

女人看向李子峰身后的两个看守，挥了挥手：“开始吧。”

那两名看守猛地拽住李子峰，其中一个拿出绳子将他的手绑了起来，然后拽着那绳子往船尾拖去！

李子峰在地上剧烈地挣扎着，但比起这两人来，他的力量太过渺小了，不仅是残缺的双手使不上劲，身体也没力气。很快他感觉一阵眩晕，整个人就被那两名看守甩出了船尾，砰地一声扔进了大海里！

蚀骨的寒冷瞬间侵蚀了全身，那种针扎的感觉刚一生起，汹涌的海水就从他的鼻孔涌了进来，李子峰一张嘴，苦涩的海水又从嘴里涌了进来！

他根本不会游泳，他生下来就有残疾，李慧把他当成眼珠子一样保护着，连门都很少让他出去，自然不可能让他去做游泳这么危险的运动。

本能的反应让他在水里扑腾，更多的水涌了进来，他的肺部快要炸裂开了，他估计自己下一秒就会死了！但就在这时，绳子往上提了起来，他的头露出了海面！他又能呼吸了！

就在他仰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母亲，她就站在船尾的栏杆内，就那么定定地看向自己，看不清她的脸，阴影下的她仍是无波无澜的样子。

李子峰忽然记起，自己小时候曾问起过父亲的事，当时她也是这副模样，她一脸静默道：“你就当他死了。”

小李子峰摇头：“可是那天家里来了个亲戚，说我爸在广东……”

“反正他都不管我们了，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李慧平静地说。

李子峰愣愣地看着她：“为什么不管我们呀？”

李慧忽然爆发了：“为什么？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是个残疾孩子，还不是因为我不能再生了！我们就是他的负担，你知不知道！”

当时年仅五岁的李子峰被忽然暴怒的母亲吓得瑟瑟发抖，更被她话里的意思吓到了，悲痛和自卑以及懊恼涌了上来，他当时唯一的感觉是，自己就不该活着，自己死了，就没那么多烦恼了对不对？

李子峰死死地盯着头顶的母亲，短短的几秒后，绳索松掉，他又重新坠入了大海中！这一次维持的时间更长，水泡疯狂涌出海面，他的手被捆绑住了，双脚也蹬得越来越无力……

时间过得十分漫长，漫长到他快要支撑不住时，他再度被拉了上来，这一次他用力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混合着苦涩的海水往外淌，一片混沌中，栏杆里的母亲仍是如同一尊石像一样站在那里，不闻不动！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喊了起来：“救、救命……”

刚刚喊出这两个字，绳子又重新动了起来，李子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声音大了数倍：“救命，妈，救命！”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喊过李慧妈了，偶尔视频的时候不会喊，刚刚见面时也不会喊，可是在这生死难测的一瞬间，他竟然不知不觉，喊出了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