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吕传业正在和赵佳惠、刘艺三个人讨论厂房的装修事宜。
吕青山坐下来,一脸涨红,情绪看上去有些低落,吕传业上来关心地问是哪里不舒服?和黄老歪家谈的情况如何?
吕青山先是看了看赵佳惠母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佳惠发现了端倪,微笑着对吕青山说:“老哥,咱们之间还有不能说的么,你有啥说出来吧,不管是工作上的,还是私人方面的事,只要我能办得到的,你放心,我定会全力支持的。”
吕青山接过儿子递来的湿毛巾,擦了一把脸,心里的石头这才落了地。
“没啥,我就是替大妹子和刘艺刘总当了一回家。”
几个人听了一惊。
吕青山便把和黄老歪谈判搬家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特别是在几个人将来的工作安排上,还是请赵总、刘总要多操心。这是他和黄老歪谈判时的硬条件。
吕传业说,黄老歪这个人本来就是厂子里的老骨干,哑巴老憨也是个好陶工,别看他不会说话,干起活来特别地仔细,对自己要求严,放在哪里都是干个老实活的人。再说解决残疾人就业,也是政府提倡的,咱们作为企业的,更有责任帮助他们。老胡家里姓汪,跟老胡在厂子里多年,也会做彩陶的,他们都是内行,如果将来能来厂子里干活,业务上都是没得说的。
赵佳惠听完的父子俩的介绍后,大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啥事呢,这不叫个事,正好我们将来厂子里也得用人,这些可都是及时雨呀,刘艺,这件事交给你办吧!”
刘艺点点头,眉毛一扬。没问题,我们就得为他们的基本生活保障着想,创办企业说白了就是为人民服务的。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吕青山就听到“呯呯”的敲门声,大黄狗不停地在院子里汪汪地叫了好一阵子,不得安生。吕青山才从厕所里出来,骂了大黄狗一句,边系皮带边拉开了大门栓。
“我以为是谁呢,歪哥来了,一大早的,啥事?”
黄老歪一脸正经地说:“我房子的事市里安排得怎么样了,要是弄好了,我这两天就准备搬家了。”
吕青山说,我让吕传业和市里房产局联系了,你们别急,你们三家都有地方,就在咱们城南新盖的春天雅苑安置区,面积都在80平以上,比老厂子的环境不知强多少倍。
黄老歪说,可以是可以,你知道我穷呀,电费我都交不起,除非将来我到新公司工作拿了钱,人有了钱谁愿意当孬人,谁不知道有粉往脸上擦呀!我黄老歪是个啥人你还不知道么?
吕青山点点头,那是,哥,年轻时是条汉子,哪能老了成孬人了呢,生活所逼谁也没有办法。
黄老歪对吕青山竖起了大拇指,说的,老厂长,还是你理解我。
吕青山眉头紧皱,不解地说,老哥,你一大早就来跟我扯这些的?
黄老歪一拍大腿,我里个乖来,差点把正事给忘记了,你看人老了真不管了。
吕青山从厨房时找来个竹椅,让黄老歪坐下来好好把重要的事情说出来。
黄老歪捏了一把鼻子,嘿嘿一笑。
哥,我跟你说吧,我最近可是办了件天大的好事?
好事,就凭我对你的了解,你能做什么好事,我还真不大相信。吕青山嘴上没说出来,心里念叨着。
黄老歪好像看穿了吕青山的心思,放开嗓门说,你还别不信,我呀,将哑巴老憨和老胡家里,她,她好像叫汪侠的吧,撮合在一起了。
吕青山哭笑不得。
“你个独头蒜,咋乱点起鸳鸯谱了呢,汪侠能愿意么?”
“哎,老厂长,你做彩陶刀马人还可以,在这方面你就不懂了吧。汪侠还求之不得呢。你没算算老胡离家多少年了么?前几年呀,汪侠带着三个姑娘去找过他,谁知,他在重庆那边早就成家了,还生了个儿子。他在那边开个建材公司,人家那小日子过得叫有滋有味,老胡本来就是重男轻女的老封建,这样,他真叫乐不思蜀了。连这个家也不回来了。”
吕青山沉思了一下,说:“这事是有点严重了,那汪侠就没跟他闹?”
“闹了,咋可能没闹,就这样便宜他呢,最后经协商,老胡每个月往家里打两千块钱,算是给三个姑娘的抚养费,但坚持不到半年,一分也没有了,后来不管怎么联系,也不接电话,等汪侠再去寻找时,连家都不知道搬哪里去了。”
“这个老胡,能这么做,比畜生还畜生!”
“可不是么,汪侠哭着回来的,哭了三天三夜差点没把命给搭上来。老胡也没有半点回心转意的意思。”
“人,心一狠起来真可怕!”
“第四天,汪侠也不哭了,带着三个孩子上街下馆子去了,没钱给就赊账。那个饭馆你是知道的,东城办事处大门左手边,朱老三开的。有一次就有两次,三次,吃多了更没钱付,朱老三不赊账给她们,她就赖着不走,朱老三的老婆不愿意了,说你汪侠可是来吃霸王餐的,汪侠不说话,眼直勾勾地盯着朱老三看,那神情如饿狼一般。朱老三一时说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朱老三的老婆被激怒了,上来就是抓朱老三的脸,还骂他不要脸,肯定和汪侠有一腿,不然,人家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凭啥在你家拿你的碗,吃你的饭。朱老三越描越黑,汪侠也跟着解释,你想这事能解释清楚么?”
“那后来呢,咋又挨着夸哑巴老憨的事?”
“老厂长,你别急呀,马上就到哑巴出场了。朱老三的老婆把自己男人的脸抓个万紫千红,一回头看见了汪侠,她岂能放过她,上来揪住汪侠头发开打。”
“汪侠那么单薄,那可能是朱老三老婆的对手?”
“你说这话也对,要是搁在平时,那肯定不是对手,可在这个时候,就不要这样了,汪侠已经从失夫中走出来了,什么都不想,也吃得下了睡得好了,何况还有朱老三这几顿好饭垫底。她见朱老三老婆恶狠狠地扑过来,顺势一闪,一个绊脚,朱老三那个胖老婆就是一个嘴吃泥,两颗把门的大牙也当即折断了。这还得了,汪侠一见大势不妙,转身就跑。”
“黄老歪,你在这里胡扯来吧,我咋听得像说大鼓书呢?”
“我多大年纪了还骗你,你天天在屋里做陶,外面发生的啥事你都不会知道,这事呀,满大街传的都是,就你不知道。”
“也是也是,你继续往下讲。”
“那朱三的老婆哪肯善罢甘休,找来的娘家人,把朱老三又结结实实打一顿,开始到咱们老彩陶厂打汪侠,汪侠吓得不知道向哪躲,情急中,她一头钻进了哑巴老憨屋里,老憨呢,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睡大觉,眼见汪侠朝她床里钻,他吓得愣在了那里。那帮人冲进哑巴屋里时,哑巴才明白了咋回事。他连衣服都没穿,从床底下提个铡刀出来了,对着人就乱砍一气,来的人全被他吓跑了。他赶紧穿上衣服,哇哇地指着汪侠要她回到自己家里去。”
吕青山也有些替汪侠担心,但你黄老歪再能,也没法去拉这根红线呀?
“自打这事发生后,汪侠深深感到,家里没个男人还真不行,她让朱老三背了黑锅,心里就够难受了,但朱老三老婆毒气不出,把这事告到派出所,因门牙磕掉,造成轻伤。汪侠得负责任。按法律规定,是要拘留汪侠的,街坊邻居也劝朱老三家里,看在别人孤儿寡母的份子上,就原谅人家这一次,在你饭馆吃多少给你多少钱就得了,你要是把汪侠弄局子里了,三个小孩子你都得操,接送上学什么的。”
吕青山又点点头,能饶人处且饶人吧。
“朱老三简单算了一下饭钱,二千八百多块,汪侠哪里能拿得出来。哑巴知道后,把自己存的三千块钱积蓄拿了出来,帮汪侠还的帐。从那以后,两家的关系更是好的不得了。哑巴在外面打工不管早晚,汪侠总是给他留饭。他也总把辛苦挣来的钱一大部分给汪侠,只留一小部分存起来防老。前几天,汪侠生病了,哑巴不离左右,没出去干活。我见他们都这样了,才壮着胆子提这事,没想到一提就成,他们呀,就想在搬家后,收拾停当后摆着酒席,到时候我可以吃红鲤鱼了。我昨晚把搬家的事跟他们说了,还有给他们找工作的事,他们说,让我代他们向你这老厂长问好,没想到那么多年了,你还在关心我们。”
吕青山长叹了一口气,这对人呀,可真不容易哟,哎,对了,汪侠和老胡的离婚手续办么,不然汪侠别再弄个重婚罪。
“离婚证的事早办了,老胡不想离,还想将来老了回沙河市,但汪侠不同意,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离婚证早办了。”
“那就好,那就好,可打算在什么时候办?”
“这个倒也不是太急,搬了新家再择个好日子,但人家的喜糖倒可以提前吃,反正都二婚了,没那么多讲究。”
黄老歪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大把的大白兔奶糖往吕青山坏里送。
“好了好了,哪要那么多,我得赶紧催吕传业让他帮你们联系安置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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