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肋骨确实断了，我手里没有仪器，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现在唯一的法子，就是强行将肋骨复位，再观察她有没有生命体征快速下降的情况。”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宋时好只会一些简单的急救措施，医学上的她并不大了解，但她看得出再拖下去，大丫头就真的没救了。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现在最棘手的是，我不确定断裂的肋骨有没有刺穿肺部，所以只能尝试着用反向操作的手法来判断具体情况，但后果也许会更严重。”

“什么意思？”宋时好皱眉。

此时的杨依依，大概是因为四丫头太过镇定的模样，以至于完全忘了四丫头不过是个八岁的孩子，能不能听得懂她说的这些话。

反而尽可能详细的给四丫头解释。在她看来，四丫头是病人家属，要不要救，要征得家属的同意。

“换句话说，我现在给她复位，如果肋骨没有刺穿肺部脏器，肋骨离开挤压肺部的位置，呼吸不再受限，她的生命体征会慢慢恢复正常，只要再把断裂的肋骨固定就好。”

宋时好没插话，她知道杨依依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一旦肋骨刺穿了肺部，在没有任何医疗措施的情况下，强行复位之后，肺部穿刺孔突然变大，肺部被快速挤压失去机能，她的生命体征会骤然下降，最多不出十分钟，就会停止呼吸。”

杨依依面色沉重，强行复位，相当于加速病人死亡。

她现在无比想念现代的精密仪器，再不济哪怕他们不是在偏僻的村子，在县城有个落后的仪器，也好过现在这般束手无策。

宋时好面色沉重，大致明白了杨依依的意思。

“如果不复位呢？能撑多久？”

“不复位的话，不管是否刺穿肺部，呼吸都会慢慢变微弱，如果一个小时内不能得到治疗，同样的结果。”

一个小时？他们村子偏僻，到县城起码要三四个小时，根本来不及。

“现在你的意思就是，不复位，只能等死，复位，要么活，要么马上死。”宋时好双眼灼灼的看着杨依依。

杨依依郑重点头。

“现在就复位。”宋时好甚至不用考虑，就做出了选择。

“你…想好了？需不需要问问你家大人？”杨依依惊讶，没想到四丫头这么快就做了决定。

事关人命，做选择的人，选对了自然是好，选错了也许会一辈子都背负上谋害人命的阴影。

杨依依突然惊觉，四丫头不过是个孩子，恐怕根本就不明白这其中的后果有多严重。

“还是去问问你家大人吧。”杨依依不敢冒险，前世她老师擅自救人失败后，经历的那些不公还历历在目。

“你觉得，问了他们之后，他们会相信你一个孩子说的话吗？退一步讲，就算他们信了，他们又敢把一条人命交给你吗？”

宋时好皱眉，她明白杨依依的担忧，但此时此刻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

“可……你又凭什么相信我呢？”杨依依皱眉。

赫然发现，四丫头叫她来救人的行为，很诡异。她外表才八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已。

“因为除了你，我没人可信，那晚你说过，你看过很多医书，你能治病救人，你的梦想就是救死扶伤，但你怕没人相信你，你怕哥哥们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你，所以你只能藏拙。”

宋时好将之前杨依依絮絮叨叨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别人不相信你，我相信你。比起村子里那个连感冒都治不好的赤脚大夫，我更愿意相信你。”

宋时好半真半假的开口，她知道杨依依开始怀疑她了，聪明人这会应该听从杨依依的话，征求宋强的意见。

否则一旦大丫头没救回来，宋强一定会把责任赖在她或者杨依依身上。

但宋强现在不过是因为被坐牢的恐惧支配着，才会鬼迷心窍让杨依依一个孩子治病救人。

一旦杨依依真的出去问了，宋强蠢笨的脑子，想到的绝对不是趁机推脱责任，而是谩骂讽刺杨依依。

那等待大丫头的，只有死。

她不想假装自己善良，可也不想强迫自己做恶人。

遵从本心吧，就算救不回来，至少没有遗憾。

“我说的话你听到了？”杨依依惊讶，四丫头来她家住的那晚，她说了很多很多，后来她以为四丫头睡了，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没想到竟然被四丫头听到了。

“嗯，先前我也是不大相信的，以为你在说胡话，后来我看你给村子里的小孩治病，还给他们讲了很多关于细菌的事，我就开始相信了。刚刚情况紧急，我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想到你，但我现在庆幸想到了你，因为我没相信错。”

宋时好面带肯定。

杨依依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有些惭愧，她还不如一个孩子果敢。

“如果失败了，咱们俩可就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了，你不怕？”杨依依询问。

“不，如果失败，我会把责任全部归到自己身上，你没义务承受这些。”

“那怎么行？”

杨依依面带震惊。

“如果你不答应，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动手的，我一个本来就不被人爱，该死的人，这些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你不当我是怪物，对我好，我很感激，如果因为我，连累你也卷入这些糟心不公的事，我才是真的承受不起。”

宋时好眼中带着真诚，她确实不想让杨依依卷进来，宋家这些糟心事，她自己能解决，就算大丫头真的救不过来，她也不惧怕任何闲言碎语，没必要拖着杨依依一起。

何况如果不是她叫杨依依来，杨依依也不用面对这些选择。

“可是……”

“你再可是，大丫头就真的没救了。”宋时好出声打断。

大丫头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好，就听你的。”杨依依面上答应，心里却打定主意，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跟四丫头一起承担。

“让开，混账王八羔子，你赶紧给俺滚开。”两个人刚做了决定，还来不及做什么，门外就传来了宋强骂骂咧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