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电话

韩非沉别过脸。

他很清楚坟包里躺着的那个孩子跟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是陈眠跟别的男人生下的野种，但他现在的心情十分微妙，无法形容。

陈眠很快哭晕过去，韩非沉将她带回香蕉楼，路上看着她苍白的面容，心脏有些揪。

不得不承认，他被这样的陈眠影响了。

陈眠醒来时，首先听到雨打在窗上的声音，有些动听，她睁开眼，叫了一声小七。

小七推门进来，声音很轻：“少夫人，你饿了吗？我做了香菇鸡丝粥，我现在就端进来？”

陈眠坐起来：“韩非沉呢？”

小七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实话，陈眠笑了：“陈洛洛把他叫走了，是吗？”

小七点头，想起陈眠看不见，应了一声，忍不住为韩非沉解释：“少夫人，少爷他其实很关心你，他——”

陈眠打断：“我让你帮我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少爷说他去准备。少夫人，少爷他真的——”

陈眠再次：“好的小七，谢谢你，麻烦你帮我拿粥进来吧，我有点饿了。”

吃了粥，陈眠下床，摸索着走到窗前，隔着玻璃听外头的雨声，正听得入神，床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陈眠原本不想理会，但它一直响，吵得她心烦，便接了起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道吼声：“陈眠！”

是父亲陈荣胜的声音。

“陈眠！”

陈荣胜气急败坏：“你到底跟洛洛说了什么？是不是洛洛死了你才高兴？陈眠！她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把失望和气愤压到心底，陈眠小声道：“爸——”

“别喊我爸！我没有你这么恶毒的女儿！”

陈荣胜很生气：“你立即来医院跟洛洛道歉！否则你就不是我陈家的女儿！”

前两天母亲逼她和韩非沉离婚，今天父母又逼着她去医院道歉，呵……她也是他们的女儿呢？为什么他们眼里嘴里，只有陈洛洛一个人？

陈眠静静说：“我不会向陈洛洛道歉，除了她死，我不接受她任何形式的道歉——”

“陈眠！你存心要气死我！”陈荣胜更加生气，“我给你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我在医院看不到你，我们陈家就和你断绝关系！”

这已经是父亲第二次为了陈洛洛要与她断绝关系，要是从前，她立即跪下认错，但现在……

“那就断吧！”

陈眠无所谓了：“登报纸也好，微博声明也行，或是召开记者会。”

“你告诉大家，陈眠不再是陈荣胜和余青梅的女儿，陈眠以后是生还是死，都跟陈荣胜和余青梅无关！”

陈眠顿了半秒，静静说：“我有认识的记者，要不，我现在就让他去找你？”

陈荣胜噎住：“陈眠，你——”

“你不敢。哈。”陈眠短促地笑了一声，“因为，我是韩家的人。”

陈荣胜恼羞成怒，张口说了一串重话，最后语气一缓，劝道：“眠眠，我也是为你好。”

“阿沉的心不在你身上，洛洛也生了阿沉的骨血，那也是你的亲人，你留在韩家——”

“妈没跟你说吗？她说希望我把陈洛洛的女儿抱过来当亲生女儿来养，我同意了。”陈眠笑，“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我的女儿的。”

这个事明显余青梅没跟他提过，陈荣胜听了立即挂了电话。

结束通话，陈眠浑身的力气一下被抽走，过了好久才抬手擦去眼泪。

怀怡十月的女儿没了，丈夫不是丈夫，父母也不是父母了，陈眠崩不住了，放声大哭，哭苦命的女儿，哭自己错付的感情，也哭自己的懦弱与无能。

最后她伏在小七怀里，哭睡了过去。

……

韩非沉接到小七电话的时候正和陈洛洛看女儿，听到陈眠自残，他转身就走。

“阿沉！阿沉！”

陈洛洛追过去拉他胳膊：“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和女儿？”

顿了顿加了一句：“我姐怎么了？”

韩非沉语气缓和下来，说：“昨晚上发烧，今天去看了她女儿，刚才崩溃，受伤了。”

“洛洛，我先回去。”他拿开她的手，归心似箭。

“阿沉！”陈洛洛崩溃大喊，“你是不是不回来了？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女儿了？”

韩非沉折返回来，沉默地将她送回病房交给余青梅，掉头跑出病房。

香蕉楼安静得一点人气也没有，韩非沉冲到陈眠房间，只看到墙上已干掉的一滩血，暗红色的血印在白色的墙上，触目惊心。

“陈眠！陈眠！”

“少爷，少夫人在这里！”

顶层传来小七的声音。

陈眠在天台！她想做什么？！

韩非沉脑子一下炸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天台。

陈眠坐在天台吹风，天台很宽，连一盆绿植都没有，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孤寂地坐在那里，她特别单薄。

闻出韩非沉的气息，她回身，眼睛里没有焦距：“韩非沉，和我离婚吧。”

她努力地笑，不让自己那么狼狈：“我成全你和陈洛洛，你成全我和我女儿，好不好？”

“不好。”韩非沉抓住她的手，弯身将她抱起，“天台风大，我抱你下楼。”

陈眠很顺从，把头靠在他胸口。

到了楼下，韩非沉将她送进另一个房间：“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抓住他衣摆，陈眠微笑：“我什么都不要，随时可以签名离婚。”

韩非沉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让小七和王医生进去陪她，他自己速度回去紫薇院。

陈眠睡了一觉，醒来闻到了韩非沉的气息，她坐了起来，笑了：“你来了。笔呢？”

韩非沉静静地看着她：“明天女儿就满月了，我听老人讲，凌晨的时候再适合祭拜。”

“我准备了一些东西，你看看合不合适，不合适我再让人准备。”

陈眠收起了笑容，非常意外。

韩非沉将她带到客厅，把自己准备的婴儿用品都给她摸一遍。

“今天晚上，我和你一起祭拜她。”韩沉说。

“不用。”

陈眠放下手中的小玩具，静静道：“她不会想看到你。”

韩非沉有些不悦，他已经一再为她破坏了原则，她竟一次也没领情！

沉声道：“我是他爸爸！”

现在才承认，已经太晚了！

陈眠勾唇：“你不是。韩非沉，你不必委屈自己。”

“你走吧，再不走，陈洛洛该急了。”

“没有了你，她活不成。”陈眠一脸嘲讽。

韩非沉冲口而出：“那你呢？”

陈眠笑着反问：“你说呢？”

答案显而易见！

韩非沉握拳，扭头出了香蕉楼。

陈眠这个人就不值得同情！

他要是再来，他就是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