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债

东月脸色有些不好，他兴许也是没想到那些人如此无耻，竟连人命也不顾，毕竟那可是自己的儿媳和孙子。

还有——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旧伤不见好就又添新伤，看样子不只是脸，身上估计也是，看这伤痕......“石子？”

提起这个更来气，不止是来气，心里还有些不可名状的酸涩与委屈，白小茶本来就红的眼眶更红了，说话都有些哽咽。

“是一群小孩儿，他们用石头砸我。”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倘若是一个人，受了委屈还能往肚子里咽，可要是有个人开口问你，那些压抑在心头的感情便如洪水般，想压都压不住的涌出来。

聪慧如东月，多少也明白其原因，他沉默须臾，见眼前的女孩满身狼藉，面上也沾了脏污与血迹，也是有些不忍。

“先回去吧。”

白小茶只低着头，拄着拐杖跟着往前走，身影看起来失魂落魄，却偏偏还要时不时安抚背上的淘气鬼，看起来真是心酸又可笑。

东月自是发现了她手上那不同寻常的包袱，但也只是轻抿了嘴唇并不多问，在他为其上完药之后，女子才吸了口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刚才一群小屁孩欺负我，然后有位好心人帮了我一把......他看我一个人带着孩子，还给了我这些。”

包袱呈暗青色织锦，上面绣着精细暗纹，摸上去触感柔滑，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东西，倒是与宝宝襁褓的布料有些相似。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把外面一层布料换了，换了层普通的麻布，要不然给人看见了指不定要多生事端。

白小茶将包袱打开，被里头的东西惊到了。

那个大汉说是干粮，可她是没见过如此精致的干粮，大包袱里面还有好几个小包裹，有几块儿已经被压变形的白色糕点，上头沾着芝麻，闻着都叫人嘴馋。

咽下一口口水，她顺手拿了一块儿喂到床上的宝宝嘴里。

“我原来连干粮都吃不起。”白小茶啧啧感叹，大户人家的干粮就是奢侈，她见都没见过。

比起她的大惊小怪，东月则显得淡定许多，他伸手打开其他的小包裹，里面是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除了被压的有些变了形。

男子挑了挑眉梢。“看样子不是这里的人，他来这里干什么？”

白小茶嘴里塞着核桃酥，她摇摇头，含糊不清的说。“不蒸道啊，这点心好好之啊。”

别说这里了，在现代她都没吃过如此软糯的糕点。

东月瞅着她双颊鼓起，吃的一脸满足，仿佛连头上的伤口都不痛了一般，默默的盯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开了。

“唔唔.....你干嘛去？”

男子清润的嗓音传来。“讨债。”

讨债？讨债！白小茶喉咙乍然噎住，呛的她脸色通红。“等等！等等我，我也要去。”

此时已是下午，太阳落到了天边，明天应该是个好日子，因为山头云彩堆积，不难想象片刻后将会是霞光一片，东月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转头看见女子正急急忙忙的要将孩子背在背上，长眉微皱。

“你不用去了，告诉我在哪里就好。”

闻言，白小茶一顿，有些犹豫。“可是......”

“你受了伤，腿脚也不方便，况且还要带着他。”

确实如此，她犹疑着点了点头。“好吧，他们家就在村头大树底下，你...你要小心一点儿，那个老太婆可不是省油的灯。”

东月不置可否，微一颔首便转身走了。

人影渐行渐远，白小茶梗着脖子，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样子可真像是等待丈夫归家的寡妇。

寡妇？不不不，她还是个黄花大姑娘。

村头大树底下的人家并不难找，因为那里就只有一家住在那里，不过有好几个房屋，看来是与父辈住在一起，东月手上提着药材，站在远处看了会儿才走了过去。

院子里有个女孩正坐在地上玩耍，手上身上都沾满了尘土，脸上也是灰头土脸的，屋子里突然传来一人尖锐的叫喊声，孩子吓的一个哆嗦。

“你怎么又坐地上了？给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坐在地上，衣服脏了还得我洗。”

从屋里出来一瘦小的人，虽然身量不高，走路倒是气势汹汹，一身粗布麻衣，头上些许花白的头发挽起，由布带简单的系住。

她走过来作势就要打那女孩，可小孩到底比老年人灵活，见她来打连忙就起身跑了，边跑边道。

“奶奶，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可是一回头却差点撞到人身上，脚下下意识一顿，人就又坐在了地上。

东月俯身将人扶起来，关切问道。“没事吧？”

狗蛋儿姑娘今年五岁，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她直愣愣摇头。“没事儿。”

小孩子手腕纤细，一手就能握住，东月不着痕迹的把了她的脉，然后敛下眉头。

王老太婆自然也看见了他，她没见过这个人，但看见他手上的东西也就明白了。“你就是那妮子的夫家？”

被打断思绪的东月抬起头，听见她的话眉梢一挑，却也并不否认。

“我是来送药的。”

他开口不提报酬的事儿，倒是让王老婆子讶异了一番，上下打量这人一眼，见他眼神平和，面相和善，看上去是个老实人。

“你家娘子今儿个过来了，是问我要粮食的，我知道你救了秀娘，我们是应该谢谢你，但是这要的也太多了，给她个窝窝头还不乐意呢。”

她面上丝毫不掩饰嫌弃的意味，就觉得白小茶是要讹她。

老实人东月并不多说，只是笑了笑，然后道。“我是来复诊的，那一推力道不轻，胎儿很不稳定，还是要趁早用药的好。”

话音落，王老婆子脸色一变，应和也不是，推脱也不是，应下就是承认自己儿子打媳妇儿，推脱了人家不治了怎么办？

他并不理会眼前人的面色，径直就走向屋里。

普通的农家小屋，一张炕就占了屋里将近一半的地方，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是灶台，此时锅里好像正炖着肉，满屋子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