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暮

几人在主院中一谈便是一下午，晚风将至，宴会也渐渐拉开帷幕。

赏菊宴，顾名思义便是赏菊之宴，因男女大防，男客们皆在前院的宴客厅中，而女客们则是在后院的主院之中。

白浔琬寻到了自己的坐席，才跽坐下来，今日一直未出声的蕊儿这才敢在她的耳边开口，“娘子，婢子总觉着咱们家四娘瞧娘子的眼神怪怪的，她会不会要害娘子？”

白浔琬作势饮了一口茶水，浅笑一声，“无论她有什么，水来土掩便是，切记，莫要慌乱！”

“白七娘在说什么呢如此开颜，说出来叫姐姐们也开心开心？”颜末羽坐在白浔琬不远处的席座上，瞧见白浔琬脸上带着浅笑同自己的侍婢窃窃私语，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白浔琬面上笑容未变，只是道，“颜十四娘打趣小女了，小女只是觉得公主府的茶着实好喝的紧呢。”

颜十四娘听罢，也拿起案上的茶盏饮了一口，“恩，公主府的茶水，确实好喝。”

说话间，在座的各位竟是开始面色凝重了起来，坐在前头的贵妇们纷纷起身，而白浔琬也跟着起身，一阵乐声响起，却听得远处有寺人唱道，“皇后娘娘架至！公主殿下架至！”

因是前排人太多，白浔琬个头不够，自是看不清来者模样，是故她也只能跟着众位低着头附和着。

杨皇后是当今皇帝陛下的第二个皇后，第一个皇后薨逝于产太子之时，好在太子保住了性命，原本皇帝陛下是想要立楚月公主之母余婕妤为后，无奈余婕妤病故，皇帝陛下也只能立当时的杨婕妤为后。

杨皇后温柔贤淑，算得上是一位贤后，她为皇帝陛下生有一子两女，分别是当今的四王，十一公主和十九公主。

只不过并非是每个公主都如同楚月公主一般的性子，杨皇后虽然贤淑，但生的子女却是臭名远扬，这一点满京都皆有耳闻。

待到主位坐下，众人也纷纷跽坐了下来。

远远的，白浔琬看见了今日的楚月公主，楚月公主是所有公主中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公主，是故今日她着的是一身礼服，这礼服端庄大气，更显得楚月出众的样貌更加的出众。

美人终归是美人。

众人都讶异与楚月的美貌，一位妇人才坐下，便朝杨皇后道，“皇后娘娘真是好福气，十六公主如此花容月貌，简直堪称京都第一啊！”

楚月只是笑笑，众人对她的第一映像，从来都是从容貌开始的。

“今次被称京都第一美人的两位娘子可都在呢，魏夫人此言是作甚？”说话的是齐苏芸之母，军器少坚之妾，梁夫人。

梁夫人的话使得魏夫人脸上一僵，一旁的丹阳郡主一听，面上也露出了一阵不好看的神色，白浔琬看了一眼白沐珏，她只是低着头，想必她如今心中定然是为了握玉真人的那些话而烦忧。

而在场的各位，竟仿佛是没事人一般。

白浔琬自顾自冷哼一声，好一副众生相。

“这位妹妹可是白家嫡女白七娘？”齐苏芸的声音忽而想起，白浔琬抬头，却见她的眼神正直勾勾得朝她的方向看。

白浔琬起身，朝她福了福身，“小女白氏浔琬，见过世子良娣。”

齐苏芸对于她的称呼极为满意，她得意得笑笑，“也不知方才你在笑什么？是笑我母亲大言不惭呢还是笑公主殿下没那个资格？”

这话说得着实毒了些，一个对公主不敬对大臣夫人不敬的帽子便扣了下来。

一旁的莫柳星蹙眉，她正想要起身为白浔琬解释，却被握玉真人拦了下来。

白浔琬立起身子，朝杨皇后和楚月公主行了一个礼，再转而向魏夫人，梁夫人以及丹阳郡主福了福身。

“世子良娣这话，小女不知该如何接。只是……”

白浔琬转而看向杨皇后，“众所周知，皇后娘娘母仪天下，靠的是德行与娘娘的贤良淑德，如此说来，并非什么人都能当得起这皇后娘娘，儿只是认为，美人总有一日会迟暮，但德行不会。儿年纪还小，还不大懂事，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在场最大的是皇后娘娘，齐苏芸此番言语，白浔琬自然不能与她争，只要皇后娘娘做白浔琬的靠山，无论齐苏芸再怎么为难，亦是无济于事。

此言一出，梁夫人脸色一白，齐苏芸却是在一旁冷道，“巧言令色。”

好在她声音不大，被梁夫人及时扣了下来。

坐在主位的杨皇后忽而笑了起来，她朝白浔琬点了点头，“你很懂事，你比许多人都懂事多了。”

她的声音极为温柔，但这温柔里却带着沧桑以及上位者的威严，她从头上拔下了一枚簪子，递给了一旁的寺人，“赏！”

寺人得令，直接走进席面上，将手中的簪子递给了白浔琬。

白浔琬连忙跪下，“多谢皇后娘娘。”

“公主府内的菊花开得正好，我与圣上商量了开这场宴会只在于赏菊，至于公主殿下，她本就是大楚皇室的公主，今次也不过是归家罢了。”

她慈爱得看了一眼楚月，而楚月亦是附和得点点头。

这场宴会，明面上是为了公主殿下归宫而设，实则众位夫人心中另有打算，这赏菊宴上除了如花似玉的美娘子们之外，另外自是还有京都的郎君们。

虽说郎君们此时在外院，但公主府这么大，总有机会碰面的。

杨皇后嘴上自是没有明说，但也心知肚明，是故，宴会到了一半，她便携着楚月公主离开了。

此时此刻，宴会之上，只剩下那些贵夫人们和那些美貌娘子们。

莫柳星又来到了白浔琬的身边，“七娘方才说得好极了。”

白浔琬低下了头，“莫六娘谬赞了。”

齐苏芸路过她们面前，瞥了一眼白沐珏，又瞥了一眼白浔琬，冷哼一声，“花言巧语，虚假狐媚。”

莫柳星却道，“齐小夫人可莫要出言不逊，京都乃天子脚下，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对皇后娘娘出言无状的。”

“你！”齐苏芸看了一眼莫柳星，气急，“白沐珏，别以为你寻了些靠山我便会放过你，你给我等着！”

说罢，她便跺了跺脚，气冲冲得离开了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