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践到底

根本不用旁人帮衬，姜夫人自行便向沾了泥土的菜水饼子艰难爬去。

她已经饿得就剩下一口气了，全身上下毫无气力。

爬不动，太慢了，急得她直哼哼。真像是诈尸一样，在地上挣扎扑腾。

三姑娘在旁边被人抓着，急得大哭大叫：“娘！娘！”

“楚漫贞！你好毒的心，我绝不会放过你！”

楚漫贞轻轻依靠在房门边，见瑞环听到此话，回头担忧地看着她，挥挥手，在瑞环的双丫髻上拍抚了两下。

毒？三姑娘带着年纪尚幼的六姑娘，给一群男人赔笑作乐时，可有想过这对六姑娘来说，毒不毒？

楚容婉疯了一般地拍打踢踹着困她的厨娘。

楚漫贞只说：“看好三姑娘，可别让三姑娘打扰了姜夫人用膳。否则姜夫人饿死了，算谁的头上？”

一听郡主这样说，厨娘们再无半点松懈之心。每个人的手掌都像是钳子似的，狠狠紧紧地夹住三姑娘。

就在这两句话的工夫，趴在地上的姜夫人终于摸到了洒了一地的剩菜。

急得哭着用手一抓，根本顾不得分辨都是什么，直接就往嘴里塞。

“娘——！”

三姑娘方才一挥手将郭乳母手中的碗给打翻，碗砸碎，瓷片一地。

姜夫人这胡乱在地上摸索，很快就被破碎的瓷片划得一手血。

但哪怕是这样，也顾不得，已经毫无理智，只晓得赶快往嘴里塞吃的。

那些泡了菜水的干饼子又湿又软，轻轻一碰，便碎糊一地。和着泥土，齐齐进入了姜夫人的口中。

一院子的下人都瞠目结舌。

有的丫头年纪小些，不忍心看，背过身去。但更多的人是用愤恨解气的目光，眼也不眨一下地注视着。

总之，除了三姑娘和其侍女外，没有一个人觉得郡主行事过分。

就连姜夫人的那两个侍女，也仅仅是偏开头不去看罢了，连半点向郡主求情的意思都没有。

很快，直到吃进口中的全是泥土，再也没有饼子和菜水味道后，姜夫人才缓缓停住了动作。

同时，她的理智也慢慢回笼。

姜夫人的满身满脸都是泥污，僵着身子，趴在地上。发丝零散，披盖在脸上。她的目光，从发丝之中隐约显露。

只是短暂的羞愤，而后便定定地盯着远处的楚漫贞。一动不动地盯着。

若要叫楚漫贞仔细地形容，那就是猎人打死了小狼崽后，母狼盯着猎人的目光。

对此，楚漫贞笑了笑，这才缓缓抬步，跨出了门槛。

在姜夫人的面前站定。

面前，是三姑娘的愤怒而视，愤恨咒骂。脚下，是一只狼狗不如的差点饿死鬼。

作践人，作践一点，跟作践到底，没有区别。

反正都是要被记恨的。

如果思琴在手边，楚漫贞会让思琴代她一脚踩在姜夫人的脸上，用鞋底狠狠地摩擦。

而现在，她只能将就退一步，让瑞环送来一杯热水。

这水，是刚烧开的。

楚漫贞拿着都烫手。

“我在乎这一院子姑娘的感受，所以不说你都做了什么腌臜恶心事。但不说，不代表放过你。你做的恶事，这点惩罚还远远不够。”

说罢，她手腕轻转，水杯倾泻，滚烫的热水便淙淙而下。

若涸泽之鱼，姜夫人猛然放大了瞳孔，呼吸加快：“不、不……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