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鬼

这一刻，整个欧罗巴基地内静得出奇，之前余跃一行发来的求救信号人尽皆知。

三人遇险被困，情况危急，为此基地还紧急讨论了救援方案。

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上一刻刚收到救援电话，这还没出发就回来了？

不合理。

不管怎么说，这事透着浓烈的诡异气味。

舱外的余跃一行显然不知道基地这是什么情况，有些蒙蔽。

不就个简单的采样嘛，值得大家伙集体迎接？

还有那荷枪实弹的维安人员这是要干啥？

等看到十个穿戴宇航服的同事，余跃眼中才闪过一丝恍然，看样子这是有舱外任务需要执行···

不提舱外的余跃发散着脑洞猜测，却说科尔特站长脸色微变，心中虽然满是狐疑，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挥挥手示意其他人各自去忙。

“回来就好。”

说话间，科尔特站长打开气压交换，片刻开启外界舱门，余跃三人提着样本进入，随后减压舱升压消毒。

随后舱门打开，科尔特直接安排人将罗伯特和余跃的采样封装箱拿去消毒。

“你们三个，跟我来一下。”

科尔特给五位维安人员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不明所以的三人去了站长办公室。

事实上，欧罗巴基地虽然不大，但对目前的众人来说，还是极为宽敞的。

成熟的预制模块固定在木卫二冰面，其上以密封舱建设各个舱室，足足四层，容纳几十人实乃绰绰有余。

说是科尔特站长的办公室，实际上是欧罗巴基地的控制室。

基地一切设施的运转，包括对外的信号连接以及对内的监控等等都在这里掌控。

“坐。”

科尔特站长拿了几瓶水递给三人，示意坐下。

余跃三人满头雾水地坐下，还别说，好几个小时的奔波真有点渴了。

“讲讲你们是怎么脱险的？”

“啥？脱险？”余跃三人看向科尔特的表情充满不解。

“今天采样挺顺利的，没遇到什么危险啊？”贾勇心直口快，余跃和罗伯特还在疑惑的时候就回答了科尔特的疑惑。

科尔特眉头皱起，“没有遇到危险为何要拨救援信号？”

“紧急呼救是能闹着玩的吗？”

“稍后我会安排人员调查大鱼的航行数据，一旦你们不按规范操作，谎报紧急情况···”

科尔特神色严厉地盯着余跃三人，语气加重，“将严格按照联邦律法惩戒，决不姑息！”

三人彼此对视一眼，完全不明白站长说的是什么，但听这意思···

“站长，你是说我们给基地发了紧急救援信号？”

余跃试探着问道，科尔特盯着三人并没有回话。

刚才已经让人去调查大鱼的航行记录了，有没有遇险，这几个家伙是怎么回事，航行记录一查自然一清二楚。

事实上，若三人谎报倒也没什么大事，惩戒一番以儆效尤便是。

就怕三人真的遇险···想到这里，科尔特神色更加严峻。

“站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贾勇是欧罗巴基地上一批成员，显然与科尔特站长比较熟悉。

站长又扫视三人片刻，这才开口。

“十分钟之前，基地收到了你们的求救信号。”

“会不会是设备故障？”

科尔特摇头，“不可能。”

“贾勇告诉我你们遇到了地震，掉到了冰壳下的海洋中，而且还向基地发送了所处环境的相关检测信息。”

“什么？”余跃三人异口同声，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怎么可能？我们采样过程相当顺利，除了遇到一次气体喷发，再没发生任何意外，十分钟之前我们已经快回到基地了！”

“绝不可能向基地发送什么掉到海面上的求救信号。”

科尔特站长显然对三人的说辞并不怎么相信。

“具体情况我会调查清楚的，我希望在这之前听到你们的实话。”

“肯定是有人恶作剧！要我们真掉到海面，怎么可能十分钟就脱险还赶了回来？”罗伯特耸了耸肩膀摊开双手，“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个好玩的恶作剧。”

“不过，我倒是非常好奇他发送的关于木卫二海面的监查信息有哪些。”

“若真不是胡编乱造的，到还要感谢人家，省去我们不少功夫。”

很快，维安人员就拿来了大鱼的航行数据，也不避讳三人直接交给科尔特现场读取。

数据导入智能设备开始检索，片刻后，大鱼今天外出的所有记录检索完毕，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与此同时，维安人员也对基地收到的信号分析，很快便确定其发送IP正是大鱼，而且确定地址并不是伪装的。

在场众人看到这个结果再次面面相觑。

“oh my god!”

“这是见鬼了吗？”罗伯特抱着脑袋夸张叫道。

紧接着，技术人员又对大鱼发来的求救信息内容进行分析，一切毫无编造痕迹，所有数据都来自大鱼的检测设备！

“这怎么可能？”

维安人员再三确认，没有任何漏洞，不管是之前大鱼发来的求救信号还是刚从大鱼那里拿来的航行数据，一切都没有任何问题。

或者可以这样说，两者都是真的！

这一下，所有人陷入困惑之中。

“要不然咱去发求救信号的采样点实地调查调查？”

“现场看看有没有地震，有没有裂缝！”

罗伯特的提议受到大家一致赞同，“对啊，马上过去，要是真地震了有巨大裂缝，我们还可以趁此机会去冰壳下调查一番。”

众人目光移向科尔特，却见对方眉头紧锁，似乎若有所思。正当大家等待科尔特下令的时候，却不想这个极为合理的建议被直接否决了。

“不行。”

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科尔特看了看时间继续说道：“熄灯时间快到了，来不及。”

其他人一副了然之色，倒是余跃和罗伯特又是震惊又是不解。

“这和熄不熄灯有什么关系？外面可是大白天啊，就算坐标点是暗面不是还有灯泡吗，别说熄灯，就是大晚上也没什么问题吧？”

罗伯特问出了余跃心中的不解。

“你们刚来，有些事还不清楚，熄灯后的木卫二并不安全。”罗伯特饶有深意的看了罗伯特一眼说道。

“好了，都回去吧，明天我会组织调查。”

其他人点头对科尔特的话深以为然，倒是余跃和罗伯特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究竟是怎么个不安全法，你倒是讲清楚啊！

众人二话不说，直接离开，贾勇对此也没异议。

“这···”罗伯特伸伸手，除了纳闷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拉着余跃随众人离开。

余跃也是心中不解，但并没有多问，离开站长办公室，与罗伯特闲聊几句直奔实验室。

相比于科研，这些都是琐事，无关紧要。不过信息中提到冰壳有裂缝倒是给余跃提了个醒。

样本采集别看初期简单，几个小时就搞定了，但越到后期越是麻烦。表层毕竟浅显采集容易，对工具的要求也不高。

一旦深度达到一定程度，一个点的采集耗费时间将比现在整个样本点的采集更耗费时间。

至于最终的目的，打通木卫二的冰壳从其下海水中提取样本，耗费的时间根本难以预计。

若真能找到裂缝，不说能直达水面，起码节省大量时间是一定的。

其他研究项目遇到困难不要紧，完不成问题也不大，但葛杰交给他的任务余跃从不敢忘记。

没来由的，葛杰那些话早已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永不敢忘。

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余跃进入工作状态是极为投入的，样本封装箱已经过多次消毒处理，一整套操作方案余跃早已烂熟于心。

留样、混合、分组、编号···余跃全身心投入，忘记了身外一切。

这一忙起来，便忘了时间，等他将所有样本处理完毕才发现早已过了熄灯时间，换算起来差不多到了地星时间的午夜过后。

器具归位，一切准备就绪，余跃启动已经排好所有样本的分析仪。

当然，古老的常规观测手段也要用上。

等待分析仪输出结果的间隙，余跃对买个样本制作的玻片分别以光学显微镜和电子显微镜观察····

一无所获，除了偶尔发现些大颗粒的杂质之外，并没有任何微生物体。

当然，这也和早期的实验结果吻合。

很快，智能分析仪的数据导出，余跃扫了一眼便清楚没有任何发现。

当然，若是其他研究项目，比如行星物理学等方面的研究，会对样本的元素成分进行分析，但余跃这里并没有这个必要，也没这个条件。

样本的化学成分与地星普通冰块的成分差别不大。

含量上稍有些区别而已。

虽然没有任何发现，但就目前的数据而言，倒是给了余跃很大的动力：与地星冰川的化学成分近似，意味着更加温暖和稳定的木卫二内部极有可能诞生与地星生物类似的生命体。

器具归位，一切收拾妥当，余跃这才打扫了卫生准备离开。

再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左右。

试验区的走廊所有灯管早已熄灭，余跃关了灯锁好门借助智能穿戴自带的灯光照亮。

“奇怪，今晚怎么没有听到那个诡异的声音？”余跃悄然前行，正在纳闷。忽然，耳边传来腾腾腾的脚步声。

余跃心下一惊，一步踏出直接停在原地。

本以为是自己走路的声音，但下一刻，余跃不由脸色巨变！

自己已经停下了，但身后依旧有连续不断的脚步声传来。

而且，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晰！

逐渐接近！

就在身后！

这一刻，余跃只觉后背的汗毛瞬间全都竖了起来！

刷！

余跃迅速转身，脚步声戛然而止，身后空无一物，什么都没有！

余跃并未回头，瞪大了双眼继续盯着身后，缓缓向前。

蹬蹬~

余跃走了两步，脚步声同频在身后响起两声。

余跃的脸瞬间就白了。

这他妈是灵异事件？木卫二也有鬼？

瞬间停住，哪个声音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消失不见。

余跃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四下观望，漆黑中空无一物。

没有上古传说中什么长舌头长头发的东西，更没有稀奇古怪惨不忍睹的画面。

空旷而有充满科技感的走廊中，只有自己。

“难道是我自己的脚步声？”

与自己走路的声音同频，余跃感觉自己的猜测应该很有道理。

安慰自己的同时，稍有些放松自己的精神。

继续向前。

几乎就在余跃脚步落下的同时，那个声音有清晰无比的出现在余跃的耳边。

这一下，余跃只觉自己的心脏就好似被谁瞬间攥住了一样，冷汗不由自主冒了出来。

作为新时代的科研工作者，本质上来说其实是坚定地无神论者，但是现在发生的事情，却让余跃动摇了。

联想到之前自己每晚熄灯后听到的古怪声响，以及连续多晚做的诡异梦境，余跃不得不怀疑，木卫二上···是不是真有鬼怪？

使劲掐了一把自己，钻心的疼痛瞬间袭击大脑。

不是做梦！

余跃四下张望，依旧一无所获。

索性不再去管其他，余跃撒丫子就跑！

不管是灵异事件还是谁在暗中做鬼，余跃相信只要自己跑的够快，再大的危险也抓不住自己。

碰！

就在余跃转过拐角的时候，一声巨响传来，余跃只觉眼前金星乱冒！

一瞬间，额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草！

TM撞墙上了！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更大的撞击声。几乎就在耳边！

余跃心中骇然，顾不得额头的剧痛，转身直接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进实验室。

瞬间关了门，直接躲到桌子底下屏住了呼吸。

四周静悄悄一片，没有任何声音，万籁俱寂，甚至余跃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血液流过鬓角的呼啸。

就在余跃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忽然，脚步声再次从走廊传来。

正是实验室的方向，逐渐清晰洪亮！

它！过来了！

余跃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叫出声来。

脚步声逐渐接近，余跃很清晰就能判断出对方的目的！

它，向着实验室来了！

近了！更近了！

脚步声越过实验室的门口，已经走了进来。

片刻后，脚步声消失在余跃躲避的桌子旁边！

此时此刻，余跃瞪圆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板！

他敢拿人头担保，脚步声就停在桌子旁边，可是视线中什么都没有！

这一瞬间，世界再次陷入寂静！

就在余跃脑海中天人交战，各种脑洞发散猜测的时候，忽然···

一道热气从余跃耳边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