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泪

长公主在世的时候，他们视长公主如神灵，甚至在家里立了长生牌一直拜祭，叶书书出生后，百姓们也是满心欢喜，满心期待。

后来就听说长公主之女叶书书自甘堕落，毁了灵根，从此痴傻，一天到晚缠着太子。

可是。

百姓们现在发现，他们眼前的这个叶书书，根本就和长公主一样英姿飒爽，一样的脾气火爆，但也一样的说到做到，一样的威风凛凛。

那明明也是一个如神灵般英明存在的女子，为什么会有那么的谣言来伤害她？

“殿下！”

一位老人被女儿扶着站了起来，她走到台阶前，看着叶书书。

“殿下，这几年一直流传殿下又痴又傻，自毁灵根，想要报复皇族，这件事情殿下可知道？”

老人的女儿听着脸色煞白，上前示意母亲不要再说，可是老人家却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反而挺直了弯下去的背。

“我南王朝的儿女，一辈子就该清清楚楚地活着，明明白白地活着，长公主是我们的天，您也应该是！”

叶书书看着那位眉慈目善的老人，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伸手握住老人的手。

“婆婆，你看我，可是傻？”

婆婆仰头看着身材高挑，满身英气，眼睛清澈如溪的叶书书，颤抖着手，轻抚着叶书书的薄纱。

“老妇在四年前的一次巡街时，看到过长公主殿下与殿下一起的威风模样，二位当真是天上的仙子，下得凡尘来，殿下为什么要毁了自己的美丽容颜呢？”

长睫轻颤，叶书书握紧她的手，微微俯身在老人家的耳边说着什么，随后老人家眼里溢出惊喜，看着叶书书时，竟激动得溢出眼泪来。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家简直是太开心了，原来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那些害我的人，我都会一个一个找出来，让他们万劫不复，婆婆，你要健康地活着，看着我开疆辟土，看着我重现辉煌。”

“好，好，好，老妇等着殿下！”

老人家重重地点头，颤抖着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老人家的女儿施了一礼，然后扶稳了她，哽咽问道。

“殿下，我可真能看到我弟弟？”

叶书书点头，抬了抬手，两只寻魂兽走到她的身后，叶书书看了石砚尘一眼。

石眼尘拿出一叠符箓，往空中一抛，那些符箓便朝着百姓们飞了过去，贴在百姓们的身上。

百姓们只觉得眼前光芒一闪，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却是一片灰蒙的世间。

而且。

周围的景象也变化了很多，变得很荒芜，也很阴森。

“放他们出来吧。”

叶书书拍了拍寻魂兽，两只兽纵身一跃，张开嘴的时候，无数的灵魂从它们的嘴里被倒了出来。

灵魂们一个一个全都落在地上，起先还懵得很，不知道东南西北，随后听到亲人的声音时，一个个猛地醒了过来。

“儿啊。”

老婆婆看到自己的儿子一脸鲜血的模样，凄厉地哭了出来。

儿子听到亲人呼唤，一下子清醒，冲向了自己的母亲，因为符箓的关系，大家都能看到，能摸到对方，一时间，凄厉的哭声不断地传了过来。

老婆婆轻抚着儿子年轻的脸庞，颤抖的手拿出一条帕子想要擦拭掉他脸上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呢？他们都说是殿下杀的你，是殿下的灵兽杀的你。”

“不是。”

年轻人痛苦地摇头，眼泪不断落下。

他多想回到一天前，回到父母亲人的身边去尽孝，他多想回到妻子儿女的身边。

好多好多的事情他都还没开始做，可现在却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转头。

跪在叶书书的面前，哭得不能自己。

“殿下，我们不是灵兽杀死的，而是人，十几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往我们抛过来的时候，我们就全都被刺中，他们杀死我们之后，又把我们尸体捣毁，然后迅速地离开。”

“对，发生得太快了，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我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那些人的身上有麝丹的香味，我闻到了。”

“殿下，我们死了以后，我们的父母亲人该如何是好？我们都没来得及尽孝，都没来得及保护这个国家，我们心中有愧啊。”

一个个热血儿郎，一个个想好了要报效国家，一个个说好了要保护父老乡亲的。

可不过是一个时辰的时间，他们就全都死于非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究竟是谁在草菅人命？”

石砚尘怒得满身火焰重重燃烧，柳玄卿看着这一幕，眼底露出重重的复杂。

他没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叶书书的果断与冷戾，让他看到了以前的叶书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样的叶书书根本就不痴不傻，从头到尾，她对太子都没有一分的留恋，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

芊羽公主一直都霸道地宣示着主权，握着太子的手，叶书书都没有一丝的反应。

如果她真的爱极了太子，她真的缠着太子，那她为什么看都不看太子一眼？

难道……

真的错了吗？

柳玄卿袖子里的拳头紧紧握着，如果一切都不是他所看到，他所想，那么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

几年前的火烧七杀殿，当真是她做下的吗？

“爹、娘，孩儿不孝，以后不能侍候你们养老送终，还请爹和娘好好保重身体，原谅了孩子儿的不孝。”

一位心脏被穿透，只剩下一个窟窿的士兵跪在父母的面前，痛苦的身体颤抖。

他的父亲和母亲死死地握着他的手，哭得不能自己。

“不怪你，都不怪你。”

母亲俯身把儿子搂进了怀里，嚎啕大哭。

“这都是命，都是命啊。”

“娘，告诉小翠，让她寻个好人家，多生几个孩子，幸福地过下去，如果她们要是愿意，偶尔过来给我烧一点纸就好，让我看看她幸福着。”

母亲哭着点头，看着儿子胸口那个大窟窿，双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

石砚尘走到叶书书的身边，看着她。

身边的少女，薄纱覆面，但那双翘长的睫毛，此刻却挂着晶莹的水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