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衣姑娘

等了半晌，肖氏见老夫人终于出声，连忙让温嬷嬷开门。

一踏进屋内，一股沉闷难闻的气息便传来。高贵典雅的肖氏将手中的帕子忙不迭地放在鼻子下，秀眉也微微皱起。

走进内室，抬眼就见平日里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冯老夫人，此刻正一脸死气沉沉地躺在床边的檀木躺椅上，毫无生机，像只被夺了领地的昔日狮王，伏地不起。

肖氏掩下眼中的不屑，双手也适时地摆在腰间，缓慢弯下腰身，向紧闭双眼的冯老夫人行礼，“老夫人，您怎么今日无精打采的，可是哪里感到不适？”

“我身子无大碍，只是这两天心中愤懑，无从诉说。”冯老夫人眼皮动了动，却始终未睁开双眼，只有沙哑无力的声音透露了她的疲惫不堪。

肖氏听罢，一脸担忧之色，“老夫人，您可莫气坏了身子。妾身这两日也听闻了些事，只是我一介女流，何况并不是东平伯府中的人，也不好过问。没想到为了言溪那丫头，铮平竟狠心对母亲这般，我一个人外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啊，只是苦了母亲了。”说到情到深处，竟红了眼，流下两行清泪。

见肖氏如此心疼自己，冯老夫人心里宽慰许多，忙使唤李嬷嬷给肖氏赐座。“铮礼近日如何啊？我看你们已经许久没来探望我了。偌大的东平伯府没有人怜惜我，铮平那个不孝子，为了袒护一个庶女竟如此待生他养他的母亲！”冯老夫人一脸不甘，丝毫没有方才的无力。

“老夫人有所不知，铮礼白天忙于朝中事务，回到府中听说老夫人受委屈也是夜不能寐，怪自己无用，不能将母亲接到府中享受天伦之乐啊。铮礼也觉得三弟处理此事却为不妥，定是幕言溪那丫头在三弟耳边煽风点火。安国公府季家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她还不知好歹，一个庶女，侧室都是高抬了她了。三弟现如今只听她的片面之词，连您都不放在眼里了。”肖氏说得脸色涨红，愤懑不平。

“那个贱蹄子这次让她得了巧，以后可不会有好果子她吃。只要她还在东平伯府一天，我就不会让她如意。”方才还死气沉沉的老夫人，此刻精神振奋，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肖氏见老夫人这般模样，便乘胜追击，道：“老夫人，前几日诗儿被猫抓伤，不甚落入水中的事，您还记得吗？嫣然在府中一直吵闹着要来探望姐姐，只是怕言溪那丫头又对她不冷不热，伤了自尊。”说完，便用帕子掩面哭泣了起来。

冯老夫人见状，轻微地点点头，喝了口手边的热茶，“自是知道的。你回府便让嫣然过来住几日，就说不用怕谁，祖母给她撑腰。”

“老夫人疼惜嫣然自是嫣然的福气，另外，妾身以为......”

“你以为什么？”老夫人抬起眼皮，望着她，等她的下言。

“我以为诗儿的伤定是与那贱蹄子脱不了干系，我是个说不上话的，可您不同。您一定得为诗儿做主啊，不能让她白白受人侮辱。”肖氏说得情真意切，冯老夫人微微颔首。

见老夫人答应，肖氏便放下心。起身告辞回府了，末了，还不忘提醒老夫人注意身子。

慕晋年自从答应妹妹替她去一趟碧春院后，整日战战兢兢。吃不好睡不下，生怕他这个妹妹惹麻烦。

这日，天气爽朗，天空蔚蓝。慕晋年摸着怀中慕言溪转交给他的锦囊，心一横，抬腿便朝着碧春院的方向走去。

身后一个面容白净的俊俏小哥默默地跟在他后头，生怕惊扰了他。一直到了碧春院门口，慕晋年都未发现被人跟踪。到了碧春院门口，慕晋年却踌躇不止。

见门外的姑娘们个个巧笑嫣然，打扮得花枝招展，还时不时朝着他张望。慕晋年脸涨得通红，长这么大了，他从未进过此等风花雪夜的场所，他不知如何是好。何况要是被父亲知晓了，免不了一顿恶揍。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改日再来。

刚转身欲走，那方才跟着的俊俏小哥一脚便将他踹进了门，对他挑了挑秀眉，“这位公子为何如此纠结？既然到了此处，就该好好享乐一番。今日你我有缘，不如一起吟诗作乐。”

“阁下是何人？初次见面就如此无礼，这恐怕不妥吧。”慕晋年见来人是个俊俏的小少爷，怒气虽消了大半，却并不想轻易放过他。

小哥闻言，嘴角扬起，丝毫无悔意，“在下姓言，家在外地，近日刚到京城做些小生意。方才是在下鲁莽了，希望公子不要见怪。”

见面前的小公子，衣着华贵，气质不凡，慕晋年便无心刁难他了。仔细看他，还觉得有些熟悉。确定与他并不相识，慕晋年也不再多想。

欲往楼上走时，慕晋年便见季崇高竟也在此处。左拥又抱好不快活，看来他对三妹的感情果真是假。见慕晋年有大打出手的意思，旁边的言公子赶忙拉他上楼，“哎，别让无关紧要的人坏了我们的兴致。”

二人一起到楼上要了包间，言公子安排好好酒好菜，两人就闲聊起来了。喝着好酒，慕晋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拍拍言公子的肩，“我看你就不是个坏人，所以我方才才不刁难你。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酒，今日咱俩不醉不归。”

“哎？来到这碧春院，不叫几个姑娘哪能行啊？你也别只顾着喝酒，这里面的姑娘一个比一个美呢?”看着微醺的慕晋年，言公子一脸的狡黠。

原本喝酒喝得眯了眼的慕晋年，一听这话，登时睁开了眼，连忙摆手，“不妥不妥，此事使不得。我无心见这里的姑娘，何况要是家父知晓了，我又得遭殃了。”

“来这里哪有不叫姑娘的，堂堂七尺男儿怕父亲作甚，到时我给你撑腰。”说着便招呼门外的小厮，去将院中的老妈子请过来。

“哟，这两位公子，英俊不凡，定是富贵人家，不知想要这院里哪位姑娘啊？”抹着红唇，打扮妖艳的老鸨一脸谄媚。

言公子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当然是要头牌了，听闻碧春院新来的头牌，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跳的舞也是一绝啊。”

老鸨将银票夺过来，陪着笑，“这位公子就是爽快，我这头牌姑娘长得是倾国倾城，我也是喜欢的紧，我这就让人去叫她过来。不过，我家这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望两位公子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快快请她过来。”言木满口答应。

不一会儿，外面响起小厮的声音，“公子，绿衣姑娘到了！”

“快快让她进来。”言公子忙起身，身后的椅子差点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