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意义

李承远也是公益组织的核心成员，曹芳芝的事自是知晓的。

他又具体说道：“早上九点才上班，下午事情安排好随时可以走，但可能会涉及搬货，需要一定的体力。”

“体力我有的。”曹芳芝有些激动地说：“以前用煤气罐的时候，都是我自己扛上去的。”

包括她前些天用来轻生的那一个……

向暖的心微微梗了梗，问李承远：“工资待遇如何？”

“五险一金，四千加。”李承远说。

向暖在心里默算，离母子三人的生存标准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一旦离婚，即便法院会判杜家安支付抚养费，但他若拖欠不给，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再过几年，等他再婚，更不抱希望了。

曹芳芝似看出她的担心，小声说：“我娘家是没人了，但我爸妈给我留了个套老房子。”

这些天她反反复复的想过，实在不行，她可以把房子卖了。

可她又怕自己最后还是担不起来……怕极了……

仿佛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一股力量推着她要站起来，一股力量又将她往按深渊里按。

是一了百了，还是咬牙坚持，两种念头时时刻刻都在她大脑里打架。

曹芳芝觉得自己离疯应该不远了。

可孩子……一想到小天小雨，她就心如刀绞。

她还有个最大的顾虑……以她现在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状态，两个孩子跟着她，真的行吗？

这些，向暖其实考虑过，也咨询过一些老师。

患有一定心理疾病的患者，能否单独照顾孩子，答案是肯定的，不建议。

但也要分情况。

如果患者病情稳定，社会功能完好，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更何况，两个孩子是曹芳芝的精神寄托。

所以，还得看具体的心理状态分析。

向暖想着，得尽快给曹芳芝母子三人安排一次全面的分析测试。

从曹女士家出来，麦小桃便唏嘘道：“如果男方拿她的病情做文章的话，她应该拿不到抚养权的吧？”

这个成飞也说过，但男方有家暴行为。

夫妻二人半斤八两，只要曹女士表现良好积极治疗，机会很大。

“最可怜的还是孩子，爹家暴，妈抑郁，两小的夹在中间，心理阴影面积得多大呀。”

麦小桃刚知道曹芳芝的事，感慨比较多：“所以说，不婚不育保平安才是正道。”

李承远转着方向盘，一听这话就立即表态道：“像我们这种国家培养的就不一样了，家暴，出轨，等于自毁前程。”

麦小桃没被哄到，哼一声说：“一般要靠约束才能做到的事，通常就会轻易突破约束。忠诚，难道不该是做人的基本标准吗？”

向暖默默点了个赞。

孟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含笑看好戏。

李承远知道说错话了，轻掌自己的嘴。

“对！是我嘴瓢！但我的意思是，国家给我们的那条约束，虽然用不上，但却是一道最坚不可摧的保障嘛。”

麦小桃呵呵：“谢谢，不需要，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孟响与向暖对视一眼，相握的手就没松开过。

回到小区，李承远急着要去上班。

麦小桃没课，自然要留下来陪向暖。

孟响敢怒不敢言，回楼上躺了会儿，索性爬起来开始四处找装修方案。

在姑姑他们的资助下买的房子年底就能交房，正好，离向暖上班的地方走路就几分钟。

一切好像都是老天爷早就安排好的。

一想到不久的将来，他就会有自己的家，孟响心里就有些酸涨。

翻出手机里的旧照片，看着永远年轻的母亲，孟响喃喃轻语。

“妈妈，你高兴吗？”

“要是您还在……”

好遗憾呀，妈妈。

……

楼下，向暖困得睁不开眼睛。

麦小桃急得用手去扒拉她眼皮，“宝，你先别睡，有个事儿我要和你说。”

“说吧。”向暖打了个呵欠，眼里水光一片。

麦小桃看着就心软，犹豫着道：“向阳要来。”

向暖愣了下，猛地惊醒。

“谁？”

“你哥，向阳。”

向暖眨巴着眼睛，“他来干嘛？他要来为什么不联系我，而是联系你？”

“不是他联系的我，是他女朋友。”麦小桃提醒她：“你忘了，你准嫂子是我同班同学。前几天，她在网上和我说，过段时间他们也要来雅市找工作，让我帮忙留意着。我估摸着，真要来的话，你哥会找你的。”

麦小桃忧心忡忡地摸摸她的头，“就怕，你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向暖无意识地掐着手指头，眉头微蹙。

麦小桃拍拍她，“好了，也别想太多，我想着得提前给你说一声，有个思想准备。他来就来吧，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靠你养活。”

“嗯，回头我问问他。”

向暖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很不喜欢生活被突然打乱的感觉。

尤其是被家里的人和事……

向阳比她大四岁，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

大概是因为，他总拥有家里所有资源的优先选择权吧。

上初中前，她的衣服鞋子，学习用具，几乎都是他不要的。

去学校同学都笑话她是个假小子，这让她很小就尝到自尊心被人踩在地上的滋味儿。

直到现在，家里最好的床，最好的房间，就连饭桌上最好的菜，也都是优先于他。

但最让向暖难受的，是向阳的理直气壮和高高在上，以及父母的理所当然。

他若真来雅市……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反抗的勇气。

家，仿佛就是绑在她身上的一根线。

无论她飞得多高多远，再多姿多彩，那根线依然能轻易地将她收回去。

在家人眼里，她依然还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女孩儿。

到那时，孟响又会怎么看她呢？

看到她懦弱的一面，他应该会很失望吧？

……

向暖迷迷糊糊睡醒时，麦小桃已经走了。

她突然就生出了‘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微信上，孟响半小时前就问她醒了没。

她回复说醒了。

没几分钟，敲门声就响了。

孟响穿一身宽松的休闲装，探着身子往里看时，向暖闻到他身上有很好闻的香皂味儿。

她脸一热，小声说：“桃子已经走了。”

孟响勾了勾唇：“算她识相。”

“你怕她呀？”向暖故意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