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超市

次日下午，在刘中义接待曹中术时，李涛和马晓琼正在超市的办公室里和老板商谈。

超市老板是湖北人，不认识他俩。老板说，再过一周桃子就下来了，你们怎么才来？那两个桃园半个月前就来找我了。李涛赶紧解释说，我不是想着离这近，方便嘛。

老板说话不绕弯子，说，今年的桃子，超市的零售价不到3块，去您们那收，我给的价不高，两块二左右吧，零售损耗大，自己去拉人工也是钱。要不是你那桃子品种好，我们不会自己去拉的。

李涛心想，我的桃园真要是整体包园了，你想拉也拉不到！但还是得留条后路，万一和龙震他们谈崩了呢？他和超市老板又闲聊了一会儿，加了微信，走出办公室。

他俩本能地走到生鲜区，看水果的售价。

正值夏末初秋，新上市的水果很多，橙子、桔子、柚子、猕猴桃、芒果、冬枣、石榴、葡萄、苹果、柿子、桃子……摆得琳琅满目。

桃子是中桃，看上去像是尾货，售价两块七一斤。马晓琼靠近李涛低声说：“这桃子看起来不新鲜了，还卖两块七呢，咱那桃子往这儿一放，怎么说也得卖三块多，老板给那么低的价！”

“零售损耗大，人家也要赚钱的嘛。”李涛感觉马晓琼的嘴离他的耳朵不到一拃，她的发梢似乎碰着了自己的脸，身上的香味儿直钻进鼻孔。

这个距离要是被八卦党偷拍了，又是个新闻。他得尽快拉开距离，但是晚了。

隔着货架，王大军正在盯着他，眼睛里有绿光还有红火。

李涛认识王大军。王大军追求马晓琼的时候，是晚自习窗户外的常客，班里的人没一个不认识他。

但王大军不认识李涛。李涛读完高中就出去了，回来后不到一年时间，基本上在桃园里干活、学习，很少上街，朋友也少。

王大军先发现他俩。他在后面跟了一会儿，见他俩停在了货架旁看水果，他就站到了对面。借着密密麻麻的价格牌的遮挡，他已把马晓琼端详了个仔细。他一直听说马晓琼去北京干个体干到倒闭，和他的发小离婚，又再嫁，再离婚，日子过得一团糟，可眼前的马晓琼身材苗条，皮肤光洁，笑容里是满满的幸福，简直比以前还迷人啊！

哦，可能是给人家当了二奶吧。她就喜欢摇头晃脑地看些闲书，不干活，当二奶是最合适了。听说她傍了二里庄桃园的老板，是身边这位吗？看着挺普通的，不像有钱人嘛！

王大军年轻的时候，他爸是双石镇数一数二的富人，是大建筑商，后来虽然风头大减，但依然实力雄厚。即便是目前，他的家产在镇上也是榜上有名。

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王大军，从小就专横跋扈，长大了更是穷凶极恶。只不过随着法制的愈加完善，治安环境的日益净化，他的嚣张渐渐英雄无用武之地。

但他的坏是深入骨髓的，就像毒蛇，虽然没发起攻击，不代表体内没毒液。此刻的王大军看着马晓琼和李涛说说笑笑，俨然是一对和谐的情侣，他体内的毒液忍不住地涌到了舌头上，他要发作，他要喷射。恰好，马晓琼也看见了他。

“哟！这个新目标不错，是进口牛奶么，越喝越年轻的。”王大军斜睨着李涛，眼角却扫着马晓琼。

马晓琼冷笑一声道：“是不是进口不重要，关键是没毒。”

王大军鼻子里哼一声道：“从双石镇毒到北京，扯了两千多里地，还不够长吗？”

“那也比不上人家到处撒种子，四面八方都是祸根！”马晓琼有了恨声。

李涛拉了马晓琼就走，丢下一句“真是阴魂不散”。他的动作和话语激怒了王大军，在双石镇，从来只有他戏弄别人，没有人敢对他出言不逊。

他紧走几大步，拦住李涛，手指着李涛大声骂道：“你是哪根葱？我跟我前妻说话，你捣啥乱？”

超市里的服务员没有不认识王大军的，见到这般阵势，纷纷围过来看热闹，但没人上前相劝，因为她们怕挨骂。客人更是巴不得有好戏上演，停下购物，伸长了脖子望着。

李涛意识到可能得打架，这种事最容易给男人点火。瞬间，他想到了那张雪地的照片，要不是王大军像搅屎棍子似的乱搅，根本没那么多八卦。读高中那会儿，要不是王大军死皮白赖缠住马晓琼，他和马晓琼可能还真能发展下去。

“你前妻？第八个前妻是吧？她现在是我媳妇，和你还有毛关系？”李涛本能地护住马晓琼。

四周一片哄笑。王大军羞怒已极，吼道：“你他妈这么爱喝刷锅水呢？塘里沟里都是水，你很渴是吗？”

这是对男人的极大侮辱，李涛本来是极自尊的，岂能不怒？他也顾不上斯文了，指着王大军骂道：“人家现在把你看成王八虫，你还当自己是条龙！好好看看你的脸，还有没有皮！”

王大军控制不住了，一个右摆拳猛扫过来。李涛虽是文人气质，但在东莞也是有跑步的习惯的，并非是那种柔柔弱弱，纤细绵软的书生。他见王大军的右拳往脸上来的猛，低头闪过了。他身旁恰好有个购物筐，他顺势弯腰拾起，对着王大军的屁股猛抡过去。

王大军因平时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此时气冲胸口不能下沉，挥拳的幅度过大，带动整个身体前倾，双脚已半离地面。

李涛的发力给他前倾的力加了倍，他收脚不住，一头撞在旁边的货架上。合该他倒霉，他正撞上货架层板的折角，割出个口子，血汩汩地流了出来。他用手一摸，再一看，手已被染红大半。他嗷的一声想再次扑上去，却被及时赶到的魁梧的保安架住了。

他趁机借坡下驴，捂着脑袋往外走，手指着李涛吼道：“你小子等着！我包扎罢再跟你算账！”出了门口，就朝着医院方向疯跑起来。

这当儿，早有好事的客人录了像，也有人拍照。服务员过来清扫血迹。

王大军和李涛的短暂过招看得马晓琼简直没反应过来。半个回合大概就是这样吧？她连拉架都还没来得及，战斗居然结束了。

王大军跑走时的叫嚣提醒了马晓琼。她无意中留意到有个客人录了像，便上前解释，说自己是受害者，希望把录像转发过来作为证据。这位客人虽然谁也不认识，但整个过程是看在眼里的，况且他不是本镇人，也相信马晓琼的话，遂把录的视频给了马晓琼。

有了录像的马晓琼心想，你王大军先动手，还想讹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