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弱病残来报名

于是，杨明远便将召集信息散发到了金雕山镇周边的村子。

让张玉武意想不到的是，周边村子的人纷纷前来报名，一上午便来了上百人，几乎都是六十多岁的，甚至还有一个白发苍苍，一脸的皱纹，走路都不利索的老头儿。

杨明远一打听年龄，竟然已经九十五岁了，称是为了给七十岁的儿子减轻养老负担。

面对来了这么多的报名者，张玉武既高兴又有些难受。

高兴是因为大家踊跃报名，不愁没有人干巡山捡垃圾的苦差事了，难受是因为这些报名者都这么大岁数了，甚至身体都不太好，还要坚持出来工作，减轻家庭负担。

杨明远看了看张玉武，低声问道，“武子，来了这么多人，你看咋整啊？”

没等张玉武说话，余苗苗开口说道，“还能怎么办？来了这么多人，根本就用不了，我看挑几个身体还不错的留下，剩下的人打发走就是了。”

张玉武暂时没有回应杨明远和余苗苗，而是凝眉沉默良久，微微摇了摇头。

杨明远和余苗苗一愣，有些困惑地相视一眼。

“武子，你啥意思？”杨明远问。

张玉武顿了顿，说道，“老杨，我的意思很简单，有多少人来报名，咱们就接收多少人。”

此言一出，张玉武和余苗苗都大惊，难以置信地看着张玉武。

少顷，余苗苗说道，“我不同意。”

“武子，你是不是疯了？”杨明远注视着张玉武，然后抬手朝张玉武的额前摸了摸，“这孩子发烧了？没有啊。可是，怎么说胡话呢？”

张玉武白了一眼，旋即将杨明远的手扒拉到了一边，一脸认真道，“没发烧？我说的都是认真的。”

“不是，你要接收这么多人，那得多少钱啊！”杨明远叉着腰，一脸不理解。

张玉武望着前来报名的人群，凝眉说道，“既然都来了，就给每一个人一个机会。再说了，咱们是按照垃圾的重量，又不是按照人头。”

杨明远眨巴眨巴眼睛，思忖片刻，又看了看一旁的余苗苗，说道，“嘶，这倒也是。”

余苗苗注视着张玉武，迟疑片刻，说道，“你随便吧。”

说完，转身就走，明显是同意了张玉武的做法。

就这样，张玉武来到了众人跟前，抬起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群众见状，原本议论纷纷，嘈杂不已，渐渐安静了下来，紧盯着站在高台上的张玉武。

张玉武见安静了下来，这才朗声说道，“父老乡亲们，你们能来积极报名，我张玉武非常高兴，也非常感激！因为，像这么脏这么累，又不怎么挣钱的活儿，年轻人是不愿意干的。”

没等张玉武说完，人群中的一个老人便接过了话茬，说道，“这不是没办法吗！我们要是有年轻人那个体力，谁来干这个啊，早就出去打工了！大伙们，你们说对不对啊！”

“对呗！”其他人参差不一地附和着。

张玉武深吸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明白！我明白！不管怎么说，你们能来，我非常高兴。既然你们这么捧我张玉武的场，那今天我也不挑了，现场所有人都可以参加这次清理行动！如果家里还有人愿意干的，也可以把他们找来！”

“行了，就这些人可以了！”这时，又有一个人说道，“这金雕山的面积也不大，你弄那么多人干啥，能有多少垃圾？我估计啊，用不上两天就能收拾得干干净净。”

“那可不一定！”很快，又有一个村民说道，“据我所知，这里面垃圾可多着呢！有些是在明面上，有些可在这地里面埋着呢！当年我在金雕山煤矿上班的时候，很多矿工进山干活，随手的垃圾说扔就扔！你们想想，金雕山煤矿前前后后一共开了得有三四十年！”

这下群众不淡定了，甚至可以说沸腾起来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张玉武扫视了一眼群众，心里面也嘀咕起来了。

如果真的像那个村民说的，几十年的垃圾都藏在地表之下，那可就麻烦了。

如果清理不干净，一到下大雨的时候，就会把那些垃圾从地下冲刷出来，还是有被野生动物吃掉的风险。

这个问题，是张玉武之前没有想到的。

可是，怎么解决垃圾埋藏在地下的问题呢，张玉武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办。

于是乎，就这样，来报名的群众都拿着自制的装备，有的是炉钩子，有的是夹子，还有的是耙子，浩浩荡荡地进山了。

这一次，张玉武真正感受到了人多力量大，也感受到了金雕山到底有多少垃圾，仅仅用了半天的功夫，进山的群众就捡回来了几百斤的垃圾。

其中包括废旧饮料瓶和农药瓶，以及一些各种各样的塑料袋，甚至已经风化了。

最要命的是，竟然有的人还捡回来了一些送葬人家扔的死人物品。

头一天的收获满满，更加刺激了那些人进山捡垃圾的信心，似乎觉得这就是一条稳赚不赔的生财之道。

次日一早，有的村民就进山了，就为了抢在别人前头，可以多捡一些垃圾。

张玉武有个惊奇的发现，这第二天进山的人数，要比第一天多很多，明显还有慕名而来的“淘金客”。

其实，那些进山捡垃圾的人，捡了一天，大包小裹的，也就才能从张玉武那兑换个十几块钱，最多也就三十几块。

即使这样，这些进山捡垃圾的老人们也非常满足。

哪怕是一天就赚一袋盐钱，他们就觉得自己活得有意义，觉得自己可以为家庭减轻负担了。

前几天大家都比较高兴，可是到了第四天的时候，由于山上的垃圾都被捡得差不多了，所以收入几乎都降到了几块钱，甚至有的才几毛钱。

按理来说，很多人都不会再来了，但是并没有，仍旧有很多人来山里继续捡垃圾。

当时，杨明远就比较纳闷，和张玉武提起来这件事，“我说武子，这有点儿不对劲儿啊，昨天明明都没有多少垃圾了，可是今天这些人怎么又来了？”

张玉武沉默片刻，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明白了，说道，“我最不希望看见的，估计就要发生了。”

“啥事儿？”杨明远眉头紧锁，问道。

张玉武深吸了口气，说道，“金雕山表面的垃圾已经捡光了，他们还要来金雕山，说明可能会把自己家的垃圾带上山，然后傍晚回来的时候当做山里捡的垃圾找我们兑换。”

“如果真这么做的话，那也太过分了。”杨明远愤然道。

张玉武神情凝重，说道，“极有可能，不要忽略人性的恶，莲花村的事儿你忘了吗？”

“没忘，那能忘吗？”杨明远嘴巴一撇，叹了口气，“之前，咱们差点儿被莲花村的那些刁民给折腾死。所以，如果他们真的这么整，咱们该咋应对？等他们回来再说，那可就掰扯不清了。”

张玉武思忖片刻，说道，“老杨，跟我走！”

杨明远一愣，问道，“干啥去？”

张玉武一边走，一边说，“去山里找他们去！”

“啥玩意儿？找他们？”杨明远诧然，觉得张玉武疯了，“这么大个金雕山，就咱们俩，怎么找啊？再说了，那么多人，都是散开的，咱们俩也不够啊！实在不行，我把黄海洋的人叫上？”

“不用。”张玉武目视前方，继续疾步前行，“他们肯定是商量好的，应该是在一起呢。”

于是，张玉武和杨明远开着一辆车，匆匆朝金雕山深处疾驰而去。